雷内·克莱芒的电影《怒海沉尸》(别名:阳光普照)

(法)蒂埃里·贝托米埃
黄晓吉 翻译

    这是一部伟大的黑色电影,情节曲折,极具艺术张力:如果说导演的另一部影片《宠物》的黑白色调使整个基调显得雄伟壮阔,那么《怒海沉尸》的彩色色调使影片显得绚烂迷人。在此让我们对这些画面的幕后功臣们表以敬意,他们中间包括亨利·达西(Henri Decaë),他在《沉静如海》中首次担任摄影师,随后还在众多新浪潮导演,包括特吕弗和 夏布罗尔等的电影中担任摄影。影片中的音乐由尼诺·罗塔(Nino Rota)创作,另外阿兰·德隆(Alain Delon)和玛丽·拉福莱(Marie Laforêt)在片中的造型和慑人的眼眸也为影片增添了魅力和号召力。

    片中男主人公名叫汤姆·里普莱(Tom Ripley)……事实上,里普莱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种影射,是男主人公命运的印证,即一昧地重演他死去朋友的生活,成为他朋友的影子。电影刚开始时,菲力浦(Philippe)(莫里斯·罗奈特(Maurice Ronet)扮演)意外地发现汤姆在镜子前模仿自己,重复自己几秒钟前跟未婚妻玛姬(Marge)说的话。可曾想之, 汤姆·里普莱正逐渐将自己演变成镜子另一边的人……一场替身的“游戏”即将展开。汤姆以为一切得逞时(让别人误以为自己就是菲力浦),他让玛姬拿着吉他(就跟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一样),并让她演奏了一段旋律:完全相同的场景重演……“玛姬,再来一遍……”

    影片从始至终都围绕着“游戏”展开,所以克莱芒在片中通过多处“眼神”、“对话”和“场景”处理作下了颇有意味的伏笔:

    汤姆用一个绿色的佛像砸晕了他的第二个受害者(用佛像作为凶器应该还是头一遭吧);被害者横尸在门口,汤姆向窗外观望,街道上孩子们正在玩“游戏”:这不仅使人觉得谋杀也只不过是一种“游戏”,值得一提的是,影片的题目本身也是一种文字“游戏”。

    在船上的一个场景也颇有意味:菲力浦发现在汤姆的行李里面居然有自己的银行收据,于是开始怀疑自己的朋友背信弃义,一起打牌时,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就从来没想过要杀我吗?”——说话当时,菲力浦刚出了一张黑桃9,不幸的预兆,似乎是他自己宣告了自己的终结……

    更可笑的是玛姬读信的场景。汤姆刚刚除掉菲力浦,并用后者的打字机模仿其写信。玛姬手中握着署名菲力浦的信,喃喃说道:“平淡无味,糟糕透了。比他死了还糟”——她不曾料想自己的话一语中的,一旁的汤姆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除此之外,警察和汤姆在旅馆房间关于菲力浦失踪事件的对话场景也极其耐人寻思;汤姆的衣橱里面藏着菲力浦的所有衣服,衣橱门神奇地打开了:警察只要瞄一眼衣服,整个案件就会水落石出,但事实并非如此……警察洋洋得意地大放噘词,炫耀自己的洞察力之敏锐,却偏偏将最关键的证据忽略……这是希区柯克式的辛辣幽默。

    类似的精彩亮点着实不少:罗密·施奈德(Romy Schneider)在影片一开始的现身,弗拉·安杰利科(Fra Angelico)色彩缤纷的图片,地中海不真实的蔚蓝,意大利罗马的美伦美幻,阿兰·德隆和拉福莱的炽热眼神(在雷内·克莱芒后来的侦探片《宠物》中也有类似眼神特写)。令人遗憾的是,近20年以来法国影坛鲜有优秀的侦探片出炉。克鲁佐(Clouzot)、梅尔维尔(Melville)和雷内·克莱芒是否后继有人,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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