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达的电影《五点到七点的克莱奥》

(法)蒂埃里·贝托米埃
张洁之 翻译

    早在美剧《24小时》问世前40年,法国导演瓦尔达就借用这位肌肉不及杰克·鲍尔(《24小时》主角)发达,皮肤却比杰克白皙的女主角开创了“实时电影”的先河。影片《五点到七点的克莱奥》是瓦尔达第二部长片电影,此片的拍摄介于瓦尔达试验性影片《短角情事》(1954年)与浪漫-讽刺影片《幸福》(1965年)之间。也正是此片使瓦尔达(当时仅仅30岁)一跃成为新浪潮的“祖母级”人物。1962年,此片入选法国嘎那电影节参展影片,并于1963年获得法国电影工会评论大奖。在拍完第一部电影后,瓦尔达就不无遗憾地表示:即使在60年代初期,勇于接片的女性演员实在是寥寥无几。不可否认得说,这位杰出的女性导演敏锐、创新,深知如何创造女性角色,并创造了一个时代的奇迹。

    片中的克莱奥在60年代巴黎街头穿行,沿途经过新桥、萨彼里埃医院和蒙苏利公园。通过一系列自然景物装点,瓦尔达令人瞠目地示范了新浪潮摄影技巧:远离摄影棚,电影拍摄充满自由。而这种自由度又被瓦尔达自如玩转。比如在克莱奥漫步街头的同时,她准确运用巴黎街道上的每一个时钟,突出“实时电影”效果。

    就如同瓦尔达在某次有关电影采访时所说:“《五点到七点的克莱奥》中的主角一开始是众目之下的明星,电影进入中段,突然她摘下假发和墨镜,开始关注他人,并由此寻求到一种真正的好奇感。因此从某种角度说来,这是一部真正的女性电影。”克莱奥焦虑不安的等待横贯影片始末,一纸医生的关于克莱奥是否患有癌症的症断书,让全片蒙上了一层悲剧主义色彩。而瓦尔达在这种相对悲伤的基调中依然散布了众多美好时刻的片断。

    在众多经典镜头中,有这样一个场景令人难忘。在白色宽敞的公寓中,由Michel Legrand(同样也是电影配乐大师)饰演的年轻钢琴家在琴键上即兴敲出一连串曼妙音符,一边由Corinne Marchand饰演的主人公克莱奥显得如此坦诚和脆弱,她是这样得内心焦虑。同样让我们留恋的还有这样一个片中短片,其中明星云集:戈达尔,类似未带墨镜的美国戏剧明星Buster KeatonAnna Karina,戈达尔的前妻,带着一份轻松感;还有放任的Jean Claude Brialy,几乎出现在那个时代的每一部电影中。另外值得品味的还有在雕塑工作室中的一个场景。美丽的模特全身裸露,她圣洁的身体就是影片的中心画面。当然还有那个发生在蒙苏利公园的场景也体现出美感,宛如普雷维尔(Jacques Prévert)的诗歌炙热而幽静:

一千年一万年
也难以诉说尽
这瞬间的永恒
你吻了我
我吻了你

在冬日,朦胧的清晨
清晨在蒙苏利公园
公园在巴黎

巴黎是地上一座城
地球是天上一颗星

    影片还通过蛛丝马迹不断向我们传达巴黎人生活方方面面的信息。瓦尔达把我们带到咖啡馆,穿越悠长小径,跨过台阶,走入小巷,步入庭院,来到宽阔的林荫大道……导演由此为我们安排了一个巴黎之行,街道的名称、公共汽车站一一掠过。(有个车站就叫做Verlaine——以法国诗人Paul Verlaine命名。影片中还有一个人物,当他经过车站时念起了短小诗篇。)导演在电影中拍摄即兴:当拍摄克莱奥在帽子店购物时,导演成功地抓拍了Rivoli大道军队经过的画面。

    电影的最后展现两个孤独的人坐在医院门前的场景。克莱奥获知检查报告,她和她的恋人站起身来,笔直走向摄像机,这时我们居然看到了拍摄电影时所用的轨道……!我说这个小插曲,并不是想对影片的画面持有微词,我只是想说结尾情结如此紧凑,以至于我们根本没有发现这个小小破绽。其实瓦尔达本人首先意识到了这个小失物,她对周围的人这样陈述:在电影剪辑室中,我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一切都各就各位,拍摄进行得十分顺畅,但是两名演员间却找不到任何火花……她重复试了试,第二次、第三次情况都这样糟糕……瓦尔达最后决定采用那个并不完美的版本,因为只有那个版本才赋有诗意,充满真情,拍摄是这样完美,一蹴而就。其实电影的复杂性有时候就这样很难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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