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和现代奴隶制

(法)蒂埃里·贝托米埃
张洁之 翻译

黑人女孩
La noire de…
1966
乌斯曼·塞姆班

鬼佬
Ghosts
2006
尼克·布鲁菲尔德

    这两部电影涉及的是当下引发不少争论的话题——移民及现代奴隶制。现在,法国已通过一项法律,要求对以家庭重聚为理由申请移民的人做DNA测试。我们已经听腻了人道主义这个词,在非洲电影之父——塞姆班的这部后现代作品里,令人震慑的是我们开始扪心自问,四十年来所有的一切到底有没有变化过。移民永远是头条新闻,在布鲁菲尔德的那部灵感取自于前不久在中国和英国占据报纸头条的热门事件的电影里我们也发现了这个令人深省的主题。我们的目光聚集在世界经济全球化这些经济现象上,于是忘记了什么已成为这些“奇妙的现代革命”的牺牲品。这两部电影准确地刻画了那些对欧洲黄金国深信不疑的人的命运,他们听信电视或杂志上描写的天堂,到最后发现人与人之间隔着一堵厚墙,无法相互理解,而且等待他们的还不仅仅是死亡这么简单。

    欢迎来到法国:迪欧娜在昂迪布,地中海沿岸这个小城登陆踏上法国土地的之后,她继续在一个以前在塞内加尔时就雇佣她的法国家庭里当保姆。迪欧娜的梦想很明确:她想看看这个国家,发现另一种文化,在这个她在自己国家遥望时无比向往的国家生活。她的梦想很快就破碎了:她很快发现自己的活动范围就局限于厨房和家务活里。她被那个金发的整天无所事事的女主人诋毁,说她懒惰。她被家里邀请的客人羞辱(我要起来给您一个吻,我还没有亲吻过黑皮肤的女人)。迪欧娜意识到她永远都只能被人当作一个饭做得还不错的可以呼来喝去的女仆。

    塞姆班用他的摄影机细致而又谨慎地记录下了欧洲人小段小段伪善的言论,对于他们而言,废除奴隶制只是一个遥远而又模糊的概念:“我们掏钱给她买了个围裙,她还不满意!”我们可怜的迪欧娜满心欢喜地抛弃一切来到这个所谓的美丽的国家,人权至上的国家,她离开了自己的男朋友,抓住她心目中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塞内加尔独立广场拍的很好笑的一幕)。最后迪欧娜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扔给主人她的围裙,选择死亡。影片的最后一段,迪欧娜的母亲很有尊严的出场,告诉我们非洲的神灵(小男孩带的面具)会一直萦绕着欧洲人正统的道德观。

    如果说塞姆班有些隐晦地拍下了迪欧娜的不幸遭遇,那布鲁菲尔德就把这个主题拍成了一部名副其实的记录片, 我们可以从整部片子中感觉到镜头的震颤。杰出的摄影以及演员们自然不留痕迹的的表演让这部重塑移民主题的电影无比的真实。

    欢迎来到英国:经过一段令人无法想象的旅程,有时乘汽车,有时就徒步穿越边界,向着贝尔格莱德方向前进,然后向着加莱,从福州(中国东南部)到莫斯科,这些非法移民几乎穿越了整个中国和哈萨克斯坦。他们躲在卡车里,关在四周钉好的木板间,就象被关在棺材里一样。为了乘火车去伦敦,六个月的路程,25000美圆可以让他们到达心目中的天堂。然而不幸才刚刚开始,他们是非法劳工,于是他们贿赂职介所,觉得很幸运可以找到一周工作四十个小时的工作,在肉类加工厂或农田拔大葱或摘苹果,每周可以光荣地拿到100英镑(职介所的员工很好心地嘱咐他们,要交税)。十五个人挤在一间肮脏不堪的公寓里,不停地受到种族主义挑衅,活在警察搜查的噩梦里。这些中国移民在莫克姆湾拣贝壳,被当地人驱赶出来,于是他们不得不在恶劣的天气里或者只能是晚上偷着干。

    在这两部电影里,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两条线:移民们的欧洲梦以及那些廉价使用非法移民所谓充满同情心的法国人或者英国人(移民们称英国人为“鬼佬”,借此向他们人性的深度以及他们的人道主义情怀致敬)。两个故事,时空交错四十年,却互相辉映,他们让我们的背后飕飕发凉,动摇了欧洲人的道德观以及教育理念,从而留下了一道不朽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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