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与蛇仙》

青蛇白蛇的故事——流传在民间的另一种传说

作者 于东田


     春暖花开后夏天来临,蛰伏一冬的琴蛙开始了又一年的繁忙,一群琴蛙不时跳出黑白二水,挺肚子鼓腮呼喊着同伴,一年一度欢庆着自己的节日,它们用优美的琴声吸引招呼着异性,直让幽静的峨嵋热闹非凡,蛙王对自己的臣民毫无顾忌的表达情感闹得心烦,它使劲呼喊也控制不住场面,无奈只好搬出撒手锏:

     “孩儿们,你们这样拼命地呼喊,难道不怕惹怒黑白大王吗?”

     “什么黑白大王,别净拿那些虚幻的东西吓唬我们,我们就是要使劲歌唱,这夜晚属于我们,爱情是无所畏惧的,弹奏着优美的琴曲,呼喊着心灵的需求,繁衍着我们的子孙,才对得起这天下名山,要不就愧对峨嵋琴蛙这个美名了——”

     “你们这样不科学地喊叫,当心自己的嗓子像那些唱流行歌曲的一样,都成了沙士比哑了!”

     “只要嗓门特别,总会有拥趸的粉丝,我们不怕嗓子沙哑,趁着月光明媚,泉水叮咚,享受这美好时光,总是应该的,大王说对吧?”

     峨嵋琴蛙王还没来得及答复孩儿们的话语,就看到两道黑白幽光缠绕在清音阁上,他知道是黑白二王降临,忙不迭地说:

     “孩儿们鼓噪,影响大王休息了,望两位大王谅解。”

     黑白二王并不显身,只听阁中传来轻柔的话语:

     “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这大好时光,万物都该尽情享受,我们又不是僭主,何必拿我俩吓唬你的孩儿呢?”

     “怕孩儿们影响大王修行——”

     “这倒不会,我俩的道行是不会受外界干扰的,你说是吧青儿?”

     “青儿?这么多年你还没有忘记这样称呼我?难道还要我称呼你姐姐?还是白娘子?”

     “噢,这么多年,你还没忘了当年的戏闹?我只是在洞中忘记了今夕何年,刚才被你唤醒——”

     “哎呀,这可是贵人多忘事,怎么让我打破了您的美梦?刚才被我唤醒?您好久迷惑过?难道您竟忘了那披袈裟的和尚?这人间误传你还当真了?我可要为那个法海方丈鸣冤了。”青蛇的话语勾起了白蛇的回忆:

     “是呀,这可真该千年一叹,被误解,被编排,闹得沸沸扬扬,让我心酸,又感到好笑。”

     “哎呀我的好姐姐,心酸什么,你不是常说‘只要曾经拥有,就心满意足’吗?怎么又感慨起来了?”

     “可叹这世事沧桑,那些纠葛又怎能从心中抹去——”

     “姐姐又在想那法海和尚了。”

     “你未必能忘记那痴情的人儿?”

     “我的好姐姐,你就别再提起他了,人间把他编排的面目全非。”

     “是呀,一会儿说他是镇妖英雄,一会儿说他是破坏别人好姻缘的恶魔,其实他是个情种呀——”见白蛇感慨万分,青蛇也长长地吁了口气说:

     “可惜他当年披着那金色袈裟呀。”

     峨嵋琴蛙王听两个蛇王的对答,兴趣也来了,他朝空中拜了三拜说:

     “大王说的误传,是不是人间那曲〖白蛇传〗?”

     “怎么您峨嵋琴蛙王也听说过?”青蛇王问。还没等琴蛙王回答,所有的琴蛙一齐嚷道:

     “别说大王,连我们都知道那个〖白蛇传〗的故事呢!”

     两位蛇王被这稚嫩的声音逗乐了,他俩显出琴蛙的身形,只是比在场的琴蛙王体形还要伟岸,众琴蛙一片惊讶,原来传说的两位神仙跟自己长得一样,只是体形比自己的大王还要大,就呱呱嘁嘁颇为不服,琴蛙王喝住鼓噪的子孙,命令众琴蛙对两蛇王跪拜,并说:

     “享两王青白二水之惠顾,造就我峨嵋琴蛙天下无双,这都是沾大王福分,感恩不尽!”

     “客气,客气,其实你我同类,被人编排的是是非非,在远方还流传有你一个家族的风流事,称着〖青蛙王子〗,闹腾的不比我俩的故事少啊!”

     “这个我也有耳闻,只是没亲眼所见,不过您两位的故事我们可见着了,前不久,有钢索架空,吊着二位装扮成女子的蛇仙荡来荡去,还有人拿个喇叭在那吆三喝四,指挥一群怪物在打打闹闹,什么鱼鳖虾蟹一齐上阵,天兵天将呐喊助威,抖动些布匹当着洪水,锣鼓喧天甚是热闹,不一会儿又来个拿金钟的和尚,把一个白衣女子收进去又罩在一个塔内,跟着又来了一个白面书生抱个婴儿在塔外哭泣——”

     听到琴蛙王的述说,黑白二王摇身一变成了人型,咯咯笑着说:

     “可是我们现在这个样子?”

     “不,不是这样,是两个女的,没有男子。更没有大王这样的风采,只是一群俗人而已。”

     青白二蛇听蛙王这样吹捧自己又笑了起来,他们同声说到:

     “修炼了这么久,我们早就没有了性别,你可以说我们是男的,也可以说我们是女的。”

     琴蛙王和琴蛙们听呆了,原来成了正果竞有这般本事,哪像自己还为争得异性的喜爱来这样鼓噪,众琴蛙纷纷要求两蛇王述说奥妙,更希望蛇王告诉他们一个真实的故事:

     “说来话长——”说出这话白蛇就陷入沉思。

     “姐姐也别显得这样古板,这异性之情是亘古不变的——”说着青蛇就拥抱着白蛇亲吻,希望白蛇忘掉那些是是非非,这亲昵的举动直惹的众琴蛙呼喊着受不了这种场面,白蛇推开青蛇说:

     “青儿不得无理,来挑逗这些纯洁的少年。”青蛇笑着对白蛇说:

     “姐姐也太少看这些小不点了,其实他们比你我懂得还多。”白蛇羞涩地说:

     “哪我是少见多怪了。”

     青蛇对骚动的众琴蛙说:

     “你们也别少见多怪,这是亲情的表达。世间的事都离不开这男女、公母之情,所有的故事也都是由情引起的恩恩怨怨——”

     众琴蛙一齐喊叫:

     “我们要听听什么是恩恩怨怨!你们俩是怎么恩恩怨怨的!”

     “你们想听故事?那就说说我们俩的故事,你们想听吗?”

     “愿听——”

     “想听——”

     众琴蛙一片响应,呼喊的清音阁一点也不清静。

     ……

峨嵋风光绮丽,气候奇特,蚯蚓都能长成蛇般大少,蛇就都想成龙成精,一白蛇浑身纯白,一青蛇浑身漆黑,不知受过多少次蜕变之苦,不知舔食了多少日月精华,修炼成一方精灵,然而他们也躲不开那激情的诱惑,尽管经历了千年的修炼,到头来还是萌发了婚配的念头。那也是一个明媚的夜晚,雄性的青蛇离开自己号封的黑龙洞修炼之地,来到白蛇居住的白龙洞前:

     “姐姐,你我隐居洞内苦心修炼,算来已近千年,世事沧桑,我们见得也不少,可我总感觉缺点什么,想来想去,才知道欠缺了爱的温情。姐姐,我们岁数都不少了,是不是也该婚配了吧?”

     白蛇用身子堵住了洞口,她怕青蛇钻进自己的洞府胡搅蛮缠,就把脸朝着洞内回答青蛇说:

     “修炼到这般地步,我们还走同类的老路,我是不心甘的,相公何不另谋高策,咱也不枉自这千年的功德。”青蛇看白蛇还是不肯服就自己,想起多年来求爱不果,但毕竟自己也是得了道的精灵,不可冒然行事,就伏贴的说:

     “姐姐说得有理,这是小弟是没有想到的,只是不知道姐姐说的高策是什么,倒要请教。”白蛇见青蛇有所醒悟,就平和地说:

     “你我婚配是老路一条,要是这样,我们何必受这千年之苦?我看不如你我变成人型,咱们去人间走上一遭,看看人间有什么花样,他们不是说人是万物之灵吗?我倒想试试他们到底灵在何处。”

     “姐姐说得甚妙,我就和姐姐结伴去人间走上一遭,也免得在这山里寂寞。只是我不知道咱变着什么模样——”青蛇喜上眉梢,不迭的给白蛇鞠躬作揖。

     “这好说,咱们是千年精灵,都有了随意变换的本领,咱就变着风华少年,我比你年长数天,我当姐姐,你变着妹妹,咱姐妹俩去风光一番,你说可以吗?”

     “不知道你从何处得知我比你小,说不上我还比你年长呢。再说我变个女人多有不便,不但失去了自己的本性,更做不来扭扭捏捏姿态。何况我们出山还不知道要遇到周折,两个女子多有不便,我还变个男人吧。”

     “这也可以,你就化成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只是要比我年幼些,扮着我的弟弟怎样?”

     “这再好不过,只是可不可以人前咱是姐弟,人后咱——”

     “不可想入非非,要是你对我居心叵测,我就不出山去。再说,说不上咱俩血缘是近亲,这后果你可知道?”

     “好好好,我绝不想入非非,我就扮着一个小弟弟,跟随姐姐出山,绝不二心。”

     青白二蛇凭着自己千年的修炼,他们使出浑身解数,摇身一变,顷刻成了一对少年男女:一个是惊鸿之貌的女子;一个是世上无双的美少年。他们走出峨嵋,来到一片沃野的平原,眼看着这无边的稻米之乡,让他俩心旷神怡,见男女老幼忙碌于田野,青蛇无比感慨道:

     “姐姐,你看农夫多么辛苦,哪有咱俩这么自在!”

     “这千年筋骨练的死板,要是能活动一番也不是坏事,我倒希望能与他们一样才好。”

     “姐姐思凡了——”

     “凡间一夫一妻生儿育女,想来也有乐趣。”

     “那咱也去体验一番,姐姐看怎样?”

     “刚走这么几步路,你就按奈不住自己,在这没有大江大河的地方,在这里忙碌生活过日子,只能够坐井观天了。”

     “还是姐姐修行高,看的远,以姐姐之见,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这里离峨嵋一步之遥,我们既然下山,何不到远处看看?我听说远处大江汹涌,大海辽阔,咱姐弟理应去体验一番。你可乐意?”

     “既然跟姐姐出山,当然一切要听姐姐的。”

     说着二人化作两朵云彩,一朵色白如雪,一朵漆黑如墨,飘飘遥遥飞翔在蓝天,在陆地与大海接壤处,见一繁茂集镇,大江奔流而去,青山郁郁葱葱,田野阡陌纵横,人流穿梭如织,姐弟二人落地又成人型,他们相视一笑,观看着这从没见过的景象,心中有说不完的激情,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没有白出山的决策英明。

     “听说海里已被龙王占领,它也该算是咱本家,姐姐咱何不去认个亲戚?”

     “何必去惊动他们?我是不想去攀龙俯凤的,只想在人世间游走一遭,我看还是不去跟他们交往,免得无事生非,若让他们好事的去天庭告密,你我不知道要遭受什么不测。”

     “姐姐说的甚是。”

     正是阳春季节,花如海,人如潮,人群中突然出现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年男女,直让来往行人挪不动脚步,恨不得眼睛里伸出钩来,观看着这姐弟俩。蛇仙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浪子少年情火烧心直把白蛇勾引地满脸绯红;粉头少女看着这英俊后生,不住地用手帕擦拭口水,直逗的青蛇无法按奈,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不愿施展手段,青蛇无奈地拉起白蛇悄悄说:

     “姐姐,我闻这些凡人浑身一股骚气,好似咱峨嵋的猴子,实在恶不可耐,咱只好躲避了。”

     “常年与青山绿水为伴,山野清风芝兰养成你娇贵体态,看来小弟还要一番磨练才是。”

     “姐姐不见哪些人贼眉鼠眼,一个个心怀鬼胎,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想我姐弟俩呢!”

     “他们怎么想关我们何事?我倒想与他们同枕共眠,也不妨作弄他们一番,才不愧咱出山一趟。”

     “难道姐姐不怕惹出是非?”

     “我倒想亲自尝尝是非的滋味。”

     “不过小弟实在无法忍受那人体的味道,不想与他们亲近,更不能再去旅社下榻,我无法忍受人身上那股气味,还望姐姐另想办法。”

     “那好说,你看远处山上那座庙宇,想来也还清静,咱就去投住,也免得旅社嘈杂。”

     青蛇朝白蛇指引的方向看去,只见郁郁葱葱中冒出一缕幽光,就急忙说:

     “姐姐看那庙中,似有妖孽盘桓。”白蛇闭目开慧眼冷笑着说:

     “你看的不错,庙里有个有点法术的和尚,不是什么妖孽。噢,那和尚模样长得都还周正,脸方鼻阔有菩萨的模样,呀,人世间竞有这样的男子……”接着白蛇一脸的惊讶,忐忑不安地接着说:

     “看来他正在正与邪中徘徊——不,此人与我姐弟有缘,他能不能成正果,就看你我——”青蛇不解地看着白蛇说:

     “还是姐姐的道行比我深,不知道这和尚要与我们有番什么纠葛?”白蛇笑眯眯地说:

     “还不是人世那点没完没了的恋情,现在就看这和尚有没有这个胆量,敢不敢与我们结这段情缘。”青蛇不解地看着白蛇说:

     “姐姐本是女性,这和尚爱上你理所当然,可我是个男儿,最多当他个内弟,怎么把我也牵连了进来呢?”白蛇叹了一口气说:

     “你是只知其一,不解其二,这情缘可不分男女,算了,这些事只可神会不可口述,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这里的奥妙了。”青蛇自知平时修行分心,没有白蛇那么专注,就又问道:

     “我还是不明白姐姐说的话。”

     “你呀就是粗心,你不见居住在咱身旁的野猴?在猴王的领域里,那些没有权利的小猴崽子,只能同性戏闹来发泄本能,人也是这样,这庙里的和尚,在得不到女人时,他们互相都是情人,你变着这样精彩的少年,别说世间女子倾慕,庙里那些和尚也会对你引发春心。”听白蛇一番言词,青蛇好奇地看着山上的庙宇,就神不自主的尾随着白蛇朝寺庙走去。

     山门前一个虎头虎脑的小沙弥光秃着脑袋,白皙脸庞上忽闪着一双大眼,他远远看到这姐弟二人朝寺庙走来,就忙不迭地跑进庙内大雄宝殿,对一个闭目捻株的和尚喊道:

     “师傅,师傅,山下一个少年和一只老虎来了。”

     “是大老虎还是小老虎?”闭目捻株的法海主持并不睁眼的问。

     “是个粉面红唇的人型老虎,就是师傅说的那种不可接近的老虎。”

     这和尚法号法海,长得粉面垂耳一副善态,他睁开双目看了一眼小沙弥就又闭上,琢磨着小沙弥说有人型老虎上山的事——昨天小沙弥问他为什么庙里没有女人,他回答说女人是老虎,要吃他们这些出家的男人,小沙弥又问为什么师傅还要到尼姑庵讲经,法海只好说尼姑和和尚一样不是平常的男人和女人,当小沙弥又张嘴要问时,法海急忙打断他说:

     “你现在还小,别去想这些跟你无关的事,等你再长大点,师傅再给你讲。”这个小沙弥就委屈的说:

     “师傅每夜搂着大师兄睡觉,我一个人害怕,你怎么不搂着我睡呢?”法海一听这话,脸上一阵火辣,睁开他那乌黑的眼睛,看着小沙弥说:

     “净是胡说八道,还不去山门外看看客人,是来进香还是有别的事!”小沙弥愣住神看着法海,似乎没听到法海在说些什么。其实这话法海是在心里想,他并没有说出来。小沙弥的一番话惹的法海身心不定,他再次闭上眼,突然他在蒲团上一震,眼前一片红光,脑海中出现了一男一女,再仔细一看是两个异物,两个胸中各有一颗宝珠的精灵,那变着人型的躯体,有世人无法比及的袅娜,难道昨夜的梦境要应在他俩身上?法海回忆着昨夜似梦非梦的场景:夜间打坐,法海怎么也按奈不住自己,背熟了的经文,也平静不下心情,他浑身发热,唇干口燥,虚幻地景物在云雾中缥缈,他看到多年前盘涅的师傅在一莲花池中沐浴,连连招手对他示意,就像他生前一样要法海去‘侍候’,法海想走进池中和师傅亲热一番,他不能让这位传授给自己禅杖的人说自己忘恩负义,正当法海要退去身上的袈裟时,从远方飞来两个似人非人的怪物,架起法海就飞到了半空,法海不知道这两个怪物要把自己怎样,就顺从地跟他们来到一座幽静的山林中,在一所茅草屋中,这两个怪物摇身一变成了一男一女,法海见这对男女甚是可爱,竟不顾他们来历不明,欣然与他们过起了凡人的日子……法海知道今天的来者应了梦境,昨夜是菩萨给了自己预示,这天机良缘不可错过,瞬间他就定下心来:与这两个不是凡人的妖孽结缘,避开了人世间的烦恼,更不会招来世俗的非议。想到这里法海心里笑了,他坚信这是多年修炼得的正果,也欣喜自己不用再去念这些枯燥的经文,更不用再去无休止地给那些沙弥讲解哪些佛家的经典,遇到这样两个异类自己也就成了半个神仙,这可算是难得的艳福。法海把梦境和现实寻思一番,睁眼一看小沙弥还在哪儿站着不动,就平静地看着小沙弥说:

     “哦,想来是进香的香客,那老虎长得可还乖巧吗?”

     “是香客,是乖巧,多远我就闻到他们浑身的香气了。”小沙弥眉开眼笑的说。法海沉下脸看着小沙弥道:

     “嗯——出家人不可狂语,那老虎是不可亲近的,要记住她是老虎,老虎是要咬人的——”

     “师傅,今天来的老虎,实在可爱,我倒巴望她能咬我几口——”法海没料到小沙弥也开始萌发了春心,就无可奈何地说:

     “该打,你看师傅整日修炼,哪有一点邪念,你个凡胎俗骨,还不好好用功,将来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受尽熬煎。好啦,去问客人是进香还是要留宿,去跟你大师兄说准备香茗素斋,别忘了——”

     小沙弥还没等法海说完,就高兴的一蹦一跳的冲出山门,见一男一女刚好走到门前,就对他们说:

     “师傅说了,不知道两位香客是进香来还是住宿来,我好去跟大师兄说备好香茗素斋——”突然他想起师傅说的别忘了,就又补充一句:“这是要银子的。”

     白蛇看着小沙弥慌张的样子感到可笑,想逗他一乐,就轻开双唇发出银玲般的声音说:

     “我姐弟二人是来留宿,素斋香茗都可免除。”

     小沙弥一听这话心里急了,光住不吃可不行,这样庙里只能挣得一半银两,可师傅又不让明说,他摸着光光的脑袋,看着这从来也没见过的俊人儿,不知道怎么才能完成师傅交给的任务,要是师傅不满意,这顿打是免不了的,他急得小脸通红,吭哧着说不出话来。青蛇看这小沙弥可爱,就凑上前说:

     “小师傅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说来。”

     小沙弥见这小哥不但模样俊俏,连说话也十分好听,才红着脸说:

     “师傅说庙里缺钱,菩萨要描金,宝殿要修缮,所以才希望香客既要住宿也要吃斋。”

     白蛇听小沙弥说出根由,对青蛇使了个眼色,青蛇领会了白蛇的意思,就对小沙弥说:

     “这个好说,只要我们住的称心,绝不会缺了香钱,望小师傅给我姐弟二人两处干净住处,至于素斋香茗嘛——也一并端来,我们也不是神仙,也是要吃喝的。要是我们满意了,善事也不会忘记的。”

     正在小沙弥看着面前这一对天仙般的人物浑身发痒手脚无措时,法海主持也步出山门,在见到白蛇青蛇那一瞬间他就迈不动双脚,连手中的佛珠掉落到地上也浑然不觉,尽管出家为僧,可他见过的男男女女不少,还从没见过这样一对尤物让他魂不守舍,等这姐弟二人走到法海跟前向他道万福,这天籁之音才把法海从懵懂中惊醒,他口词不清的说:

     “两——位施主——光临,寒寺——蓬荜增辉,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白蛇早已看出这和尚的心思,就更进一步搭话道:

     “小女名叫白素贞,小弟乳名黑子,借贵寺一方宝地留住几日——”

     法海一听这绵软的语音,就像一棵缺水的禾苗遇到雨露,顿时来了精神,急忙说:

     “别说几日,倒巴望两位施主常年住下——”等法海说完这话,才发现自己求心太切,他尽力想稳住自己狂跳的心,但面对两个少见的人物,还是难移平静,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道:

     “这名字也起得甚妙,好一个名副其实的白素贞——只是这公子可名不符实,我还没见过男子长成这般模样,想来潘安在世也当掩面了——”说到这里他才想起还没有自报家门:

     “噢,贫僧法号法海,是这个小寺的主持。”

     青白二蛇也审视着面前这相貌堂堂的和尚,在蛇仙眼里,那袈裟遮挡不住和尚的身体,他们把法海周身看个清晰:只见他浑身血流奔涌,白皙的皮肤下那健壮的筋骨,让白蛇按奈不住地露出少女的羞涩;连青蛇也被这硕壮的和尚逗引得神身不定。蛇仙知道这庙堂有戏了。看着法海端正的五官白蛇道:

     “家父家母对佛一片虔诚,曾许下心愿,若生有两子,定要献给菩萨一子,可惜老天没有称愿,父母只有这一子。人世诸事不测,而今父母双双驾鹤西去,小弟思念父母整日悲切。一日,遇神人指点,说东海之滨有圣人可搭救我姐弟脱离苦海,我二人就不辞辛苦,渡越万水千山,饱含抛头露面之羞,八方拜访的寺庙不计其数,尚未见圣人露面。今见大师心底敞亮,相貌不凡,想必就是神人所指点的圣人,更加上这庙堂也干净利落,使人一见就如归家一般,让小女子看到了一片霞光——”

     青蛇听白蛇一番表白,马上把满脸露出万分虔诚,他捡起法海掉在地上的佛珠递到他手上,这更让法海心如海潮翻滚,随着白蛇的述说浮想联翩,竟信口说借梦境表达心怀:

     “贫僧昨夜打坐,人浮半空,只见霞光万丈,有菩萨引童男童女乘彩云而来,想必就是您姐弟二人,承菩萨引仙人住入小寺,阿弥陀佛——”法海把佛珠与阐杖用左手拿住,右手在胸前合十,那白净匀称的手掌让白蛇心动。青蛇见法海已经进了白蛇的圈套,也忙表达心扉:

     “小生顽皮不羁,当年常惹父母生气,现在姐姐也难调教,若能得大师教诲,当是三生有幸,不胜感激。”

     法海那深潭似的眼睛注视着青蛇,他把寺庙里的和尚一个个与他比较,没有一个能与面前这孩子相比。寺庙里长相周正的和尚,都是法海的玩物,那是饥不择食,而今这尤物的到来,倒不是勾起了法海多少淫念,他只是感觉浑身说不出的自在,好象见到了自己久违了的亲人,万般感慨不知道怎样表白。法海感觉这是老天的恩赐,他打开慧目把个青蛇全身上下打量透切,自己浑身热血涌动:

     “阿弥陀佛,出家人离开世俗之苦,则进入空空寂寞,那苦楚也是难以诉说,不好承受的,不过也有万般乐趣,都是在思冥之中——”其实法海说话之间已经看透青蛇的五脏六腑——它那变着人型的体内,蹦跳着一颗聪慧的心灵,腔中那颗闪烁光芒的宝珠,更让法海羡慕不已,他这个出家修炼才数十年的和尚自惭弗如,他不由得暗自叹息,可仔细一想,连师傅盘涅火化后也未见有舍利子出现,这异物体内竞有这般宝物,可见他是得了道的,能与这样的精灵朝夕相处,是法海巴望不得的好事。

     白蛇见法海神不守舍,在她和青蛇之间游弋,也使尽千年功德获略着这个英俊的方丈。法海见白蛇胸中也有一颗明珠在闪烁,那法力又高出青蛇,就不自主的说道:

     “今天遇见两位施主,是贫僧三生造化,若施主愿意,贫僧当效犬马之劳,服侍在二位脚下。”

     在青白二蛇的法力下,法海外表的矜持早已被爱心打飞,他思忖着怎样来应付面前这对千年精灵,幻想着得到他们的法术庇护,幻想着与他们亲密的幸福:这男孩可以出家为僧守候在自己身旁;这女子怎么才能长久留在寺中?不,不能再在这寺庙中过这枯燥的日子,他要离开这住腻了的寺庙,和它们一起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去过着神仙般的日子,真正脱离这人世苦海……

     白蛇早已看出法海的心思,就表达出万般可怜之态说:

     “要是弟弟达到了心愿,我这可就成了孤家寡人了——”说着就转身哭泣了起来,抹着那挤出的泪花。青蛇忙安慰白蛇说:

     “旁边就有尼姑庵,姐姐平常就好燃香拜佛,何不也出家为尼,又与小弟甚近。”

     法海一听这话忙说:

     “出家要慎重行事,不可一时冲动,小寺空闲处尚多,小姐若不嫌弃,足可长期住下——”

     白蛇马上转悲为喜,掉过身低着头说:

     “本来我也想出家为尼,只可惜没有见到称心的庵堂和有德行的师傅,既然方丈有此好意,我姐弟就承领了。大恩不言谢,来世必将报答。”

     在这对少男少女面前,法海的心就像不远处的大江波涛汹涌,出家多年,他没想到能遇上这样的可心人儿,是爱欲?还是缘分?法海一时难辨。这激情来的这么突然,让法海思绪万千摸不清头绪,虽然知道他们是异类,可他心中没有一点畏惧,只感觉有股温暖的泉流在胸中流淌,它是那么让人陶醉,它是那么让人欣喜,这让他想起古人说的一见钟情,激动的法海想不出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扉,只有不停地叨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

     在法海的精心安排下,白蛇与青蛇的住处隔着一座佛堂。这是一座群集着众多罗汉的佛堂,各种形态的泥塑菩萨千姿百态,法海希望他们都显神灵,求菩萨保佑他在这一对姐弟之间各取所需。让他们两个相距远点,以免那难以掩盖的尴尬。当然他也明白,凭他的本领是无法阻断他们的联系的,可总不能在咫尺之间,做出那些难以启齿的勾当呀,思忖了一会儿,法海还是决定暂且障人耳目,等混熟了再作安排。

     乖巧的小沙弥在法海的指点下,引领着青蛇到罗汉堂右边的禅房。法海亲自引领白蛇去左边的住处。白蛇与青蛇分别时互相会心一笑,白蛇在青蛇耳边说:

     “小弟尽情一乐,但不可泄露天机。”

     青蛇笑眯眯地轻声回了一句:

     “姐姐也好自为之,别枉辛苦一遭。”

     告别了白蛇,青蛇在小沙弥引导下来到住处,他没有发现可心的女郎,禅房四处空空如也,空寂的寺庙没有香客。青蛇正在独自烦恼,一妙龄和尚端茶水而来,和尚见青蛇愣了半天神,青蛇也情谊默默地看着和尚。那和尚双眼冒出渴求的火花,来不及搭话就放下香茗抱住了青蛇亲吻。和尚的唐突让青蛇措手不及,他没想到人间竞有这般胡闹,更没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迅速,但他不想败了和尚的兴致,就使法让和尚睁不开眼睛,瞬间来了个金蝉脱壳,借小沙弥之身与和尚搅着一团,他隐身在旁看了个热闹……

白蛇在法海的引领来到一个避静的禅房,法海虔诚地对她说:

     “此处尚还幽静,只常年住着一个苦心读书的书生,一个不醒世事的书呆子,小娘子尽可放心,我还要主持暮时法课,完毕后过来陪小娘子品茗谈法,免得你一人寂寞。”

     听着法海的言语,白蛇一阵心慌,粉白的面颊涌上了红晕,她不知道怎样应付法海方丈的话语。她抬头打量着法海,看着这个英俊的男子,情不自禁地就满眼秋波荡漾,这眼神让法海难以自持,白蛇自己心中也翻江倒澜。白蛇心想,自己出山来世间体验一番人世景象,难道就是对面这个人儿吗?这和尚长相富态风情万千,一双明亮的眼睛表达的是那么透切,白蛇早把他的心事表达个明白,难道……白蛇正在为后边的事费尽思量,突然感到双眼不适,她用力打开慧眼观测,才发现法海手中的阐杖在发出刺眼的光芒,原来这个和尚还有这件法宝,白蛇假装羞涩的低下头说:

     “方丈年纪不大,就持一根拐杖——”白蛇不好再往下说。

     法海一下明白了白蛇的心事,他用力握着禅杖,就像有人要夺走他这宝贝似的。这时的法海使出浑身解数,希望能看出面前这女子是什么东西变幻过来的——但这妖孽法术太深,法海看不出她的原型。可猛然间法海打消了弄个清楚的念头,何必去知道她是什么精灵?只要她不是一个凡人,今生与她相遇这就是法海的造化。想到这里法海心情坦然,就举起禅杖对白蛇说:

     “这是寺庙里的规矩,它是个身份的象征,只要把它握在手中,庙里的所有和尚就要听我指挥,其实你也不用把它看的多么重要,它只是一个物件,不会牵涉世间事态,当然了,要是娘子您不喜欢——”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感觉只有耄耋之年的老者,才手持拐杖来支撑衰弱的身体,凭方丈这般身强力壮也持一根拐杖,会使人想起你体力不支呀——”

     法海被白蛇说得心花怒放,血液冲头让满脸发着红光,这妖孽惧怕禅杖,竟找出这般理由来搪塞。这搪塞来的巧妙,既表达了她的心愿,又露出了她的短处,可见法术再高也有它胆怯的物件,她也不是驾驭不住野兽,与她法法相斗,也是一大乐趣。

     法海的智慧给了他沉稳,与这样的异物交往是他渴求而不可及的理想,现今让自己遇上了,法海欣喜若狂。但法海不愿也不能说破她的身世,现在不是时候,他没忘记自己的职责,待晚课完毕——这夜晚将是多么——法海心不自主地向白蛇抛出火辣辣的眼神说:

     “我明白小娘子不喜欢这根禅杖,以后我见你就不拿此物,免得小娘子想的太多。”

     法海抚摸着手中的禅杖,他知道禅杖在施魔法,这精灵对它产生畏惧,这让法海心中颇为不安,他不愿让这件法宝影响自己的前程,更不能让这物件主宰自己的幸福,他恨不得马上就把它丢弃进火中烧毁,但想到这是寺中的法物,不能轻易毁坏,该给它找个藏身之处,让它少管人间闲事就行了。

     白素贞不敢看这棍杖,法海下决心暂时离开,他好不容易才迈动双腿,刚走出门,又听白蛇说:

     “啊,法师何时讲经?小女子可否也去听讲?”

     法海转过身来,右掌擎在胸前说:

     “阿弥陀佛,只要小姐愿意,贫僧巴望不得。只是小姐惠心不比贫僧低,我当多讨教于小姐才是。我这点经法道行万不及小姐一毫发,望您不辞教诲,贫僧当三生有幸。”听法海如此言来,白蛇才知道这和尚有些来历,看来法海已知道自己的身世,可他竟没有一丝慌张,难道说这是天意?命里该与这和尚有番纠葛?白蛇真想喊和尚归来,可再一捉摸不行,这使不得,事情也太突然,要不要跟和尚说出自己的根底?白蛇为难了,千年以来,她还没遇到这样让她犹豫不决的事……

     法海走后白蛇挪步出门四处探望,在远处窗前她发现了那个法海提到的书呆子,白蛇施展法术细心观察,这原来是一个面善心慈的少年,她不由思绪万千,把这个少年与法海和尚作了一番比较:这个世俗男子,定会按世俗生活;而法海是这寺庙的掌门人,若是和自己苟且不清,这不但坏了法海名声,自己也做孽不浅坏了心性。走出峨嵋,本来是要体验一番人世情故,她不想做出破格的行为。今天遇到这个多情的和尚,看来自己要拿定主意,和这俗人玩上一把,不会影响自己的道行,对这年轻人也没有大碍,说不上还可以给他个光明前程。白蛇前思后想,马上又犹豫了,不能祸害那个法海,难道就能不怜悯这个少年吗?想到这里白蛇心中冒出了一个主见——让这个男孩当个挡箭牌,来打消法海心中的邪念吧……

     成全法海当年出家时的诚意,让他也修成正果,自己一个异类,不可造次太深,既别坏了自己千年修炼,更别坏了法海的前程——白蛇就这样定下决心。当她想起法海那难以控制的爱心,白蛇决定让这个佛门子弟断了这不该有的念头,不能因为自己的出现,坏了他十几年的苦果,必须当机立断,既要从自己心中抹去这个多情的男子,更要让法海知道她这个妖孽不会害人。

     白蛇缓步来到少年的窗前,主动报了自家姓名。少年说他叫许仙,听到这名子白蛇抿嘴一笑,心想连凡人都想成仙,可她不能在名子上戏弄这个少年,看了他满脸的憨态,更增添了几分喜爱,就想着怎样招引这个后生,她不由得心跳脸红,错乱了手脚:

     “这沙弥怎么还不送茶来?啊,相公,可有茶水给我一杯?”

     许仙见一个绝世佳人站在窗外,早已四肢发麻心跳如兔,他忙用茶水涮了茶盅,手儿发抖斟满茶盅,走出门来低头双手递给白蛇茶水说:

     “小姐,这茶温和,刚好可喝。”

     白蛇故意用手捏住许仙,许仙被这女子的唐突弄得浑身发抖,茶盅跌落地上粉碎,白蛇忙羞涩地说:

     “得罪,得罪,我一时慌乱冒犯相公,请见谅见谅。”就低头不语。许仙看着面前这天仙般的女子,早已按奈不住那狂跳的心,考虑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德,他不敢造次,就急忙转回自己的屋内。

     天色已暗,大江的涛声更猛,正在许仙抓胸顿足之时,白蛇推开了他的房门……

     晚课法海不知道自己念了些什么,木鱼声声都像敲击着他的心,好不容易挨过了这每天的法事,等众僧安眠后他来到了白蛇的门前,法海蹑手蹑脚轻轻地敲着房门,还没等他敲第二下,门就自动打开。法海抛掉身上的袈裟口中念着阿弥陀佛,脚步就挪着到了床边,等他撩开床幔才发现床上空空如也没有人影。这时的法海就像掉进了冰穴,可浑身烦躁的出汗,他喃喃的说:

     “这小妮子半夜三更跑哪去了?”刚说出此言,法海又感觉这是天意,自己这样唐突不羁,有失君子风度,多亏这白素贞不在床上,若是……

     法海想好了,要告诉这姐弟两人,不可轻易出家,他愿意脱掉袈裟,跟他们离开寺庙去过红尘生活——法海笑了,他对自己的决定很是满意,人生在世,得一知己足矣——法海面前出现了自己想象的田园,男耕女织,生儿育女……

     穿好袈裟的法海,在屋里等待白小姐的归来,他要把自己的打算向她倾诉,他估计这女子不会让他失望。

     江风海风把山岚也搅得响声连天,法海突然心惊肉跳,这夜深时刻,一个女子会到何处?有这份胆量,更可证明她不是一般女子,法海蹑手蹑脚走出屋外,一阵奇特的声音传到他耳边,他悄悄地走到那个借读寺庙的书生窗外,他听到了白蛇正和许仙颠倒鸾凤。法海感觉天旋地转,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刚才他冒失地冲进青儿屋内,见到了一幕他最不愿看到的场面,现在他不能再闯进屋里,他要听听这当姐姐的又玩的什么名堂,这时白蛇正在编造了一个凄婉的故事,讲给那个愚钝的书生听:

     “我家离这里甚远,家族遇匪徒打劫,父母均亡,只逃出我和弟弟漂泊到这无亲无故的地方,要是君不嫌弃,我愿为你烧茶煮饭,只为我姐弟俩有个落脚的屋檐……”

     许仙听到这可怜的人儿遇到这样的灾难,就忙说:

     “只要小姐不嫌弃我,哪有我嫌弃小姐之理?何况我们已经连理,我就是你的丈夫你就是我的妻,小弟跟我们住一起那是理所当然,将来咱再给他寻一门亲事,你们就在这鱼米之乡平安度日吧。”

     听到这话让白蛇万分感动,她使着法术,让那个被她驱使的蟒蛇,紧紧地缠住许仙表达着她的谢意,直让许仙喘不过气来。突然白蛇发现窗外有人,眼一使劲就看到了法海站在窗前,让法海知道自己的行为,是白蛇早就安排好的步骤,现在她平静地跟许仙说:

     “我姐弟二人落难到此,多亏庙里方丈怜悯相留,这方丈必将成正果,以后我将为他祈祷,但愿来世与他相见时,他不再是个出家人。”

     许仙听了白蛇的话身子冷了半截,被法海说成书呆子的他,在感情上可不愚笨,他忙说:

     “小姐既然喜欢法海主持,为何又对小生倾心?”

     “傻小子,他是出家脱俗之身,是佛家子弟,早把红尘抛洒干净,怎么会对我一个世俗女子想入非非?而今你我结合,这是天意——”

     听到这里,法海脸上已是泪流两行,这妖孽句句话在敲打着他的心,本来他想冲进屋去对白蛇诉说自己的真情,可听了她的述说,才明白她委身他人的用意。白蛇的述说没有打消法海的念头,他只是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这怒火是针对许仙的,是这个男人的存在,破坏了自己的美梦,他要报复这个书生,把他喜爱的女人夺回来。怎么报复?人说急处生智,这女人不是说因为自己是出家人耽误了好事吗?她不是说来生见到我别是穿袈裟的僧人吗?法海心中一个绝妙的主意就诞生了。

     人说情急迷乱,法海忘了施展自己那点法术,要是他镇定地观看,他应该发现与许仙纠缠的不是蛇仙本身,那个浑身冰冷的女人,是一只代蛇仙受难的蟒蛇。这时的白蛇,正虚幻地站在床前,看着人类那点本能的丑态。

     法海苦苦地熬煎了一夜,天一亮就打发小沙弥去请许仙喝茶吃早点,劳累了半夜的许仙喝了法海的“香茗”,就昏沉地睡着了。法海剃光了许仙的头发,在他头顶上用香烫起了十二个排列整齐的潦疱,烧毁了他穿的衣裳,给他换上了袈裟,瞬间就把许仙变成了一个和尚。看着昏睡的书生,法海又怕白蛇不忘旧情,法海另一个念头就出现在脑海——要不要把许仙变成一个太监——他犹豫不决。法海跪在地上祈求苍天:

     “菩萨,我该怎么办?这个抢走我心上人的家伙,该受怎样的惩罚?您告诉我!”

     昏睡的许仙一脸的奶气,这让法海下不了毒手,他轻轻地拉下他给许仙穿好的袈裟,遮住了他的下体,抱起他走进密室,不能让这小子再见到自己的心上人,让他过起不见天日的日子。这时的法海从心底笑了。

     法海请许仙喝茶,白蛇没有一点预料,她正为自己的巧妙安排而得意万分,当她打开慧眼想观看一番昨夜被自己做弄过的书生时,才看到许仙被放置在一密室,再看这个沉睡的男子,已经削发为僧,她心头一震,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竟给这男子带来这样的灾难,她更没想到法海爱自己到了这般地步,原来人世间的爱情是这样狠毒,原来爱情能使人这样疯狂,白蛇哭了,她为自己的不慎后悔,她为法海伤心,她更为许仙难过,该怎样处置这两个男子?白蛇一时没了主张,就这样离开?马上返回峨嵋?她又不心甘,对了要问问青蛇该怎么办……

太阳从水面升起的辉煌是白蛇和青蛇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景象,他们伫立在庙台上尽情地观赏着之绮丽风光,青蛇看了一眼白蛇说:

     “夜里过得怎样?”

     白蛇抿嘴一笑说:

     “我给你找到了一个姐夫,他叫许仙。你昨夜可有收获?”

     “我?我没发现心上人,我哪会有姐姐的本事。”

     “不对,从你的脸上我能看出,你是有奇遇的,别瞒着姐姐,这一带好男风,你变化成这番模样,会叫男男女女无法安眠。”

     青蛇没有搭理白蛇的实话,只是狠狠地说:

     “我真想整死那个和尚!可惜我没对他下毒手,倒让那小沙弥苦不堪言!”

     白蛇忙说:

     “你可别做出莽撞的事体,这里有什么道行咱还没摸清楚,你把那小沙弥怎样了?”

     青蛇诡秘地笑了起来说:

     “我看那和尚也没什么道行,就是一个凡胎俗子,要是今晚再有其他和尚来纠缠,我要给他个好受的大罪受受。让他有苦说不出来,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不可,不可,我还想跟许仙玩玩。不过你没有告诉我你把那冒失的和尚怎样了?”白蛇焦急地看着青蛇。青蛇笑了笑说:

     “我能把他怎样?他给我送水,刚进屋就对我非礼,我使了个脱身之术,摄来小沙弥让他发泄,哪知就在这时法海方丈来留墙根——”

     “怎么?他还去过你住的地方了?”

     “他岂止是来了,他听到小沙弥被师兄折腾的哭叫连天大喊救命,还以为是我对小沙弥非礼,法海进屋一看,是膳房的烧火和尚在祸害小沙弥,他就发了疯似的喝斥那烧火和尚,并抡起禅杖挥舞,那烧火和尚不知道挨了方丈多少禅杖,抱着脑袋拼命逃窜——”

     “呀!你可让两个人受苦了。”白蛇不满地看着青蛇。青蛇转身笑着说:

     “小巫见大巫,姐姐也有大事瞒着我。”

     白蛇摇了摇头说:

     “还是弟弟知道姐姐的心事。昨夜我给许仙带来了麻烦,他现在被法海剃度出家,藏于暗室。法海对我动了真情,他不容许许仙的存在,所以出此下策,我正不知道怎样面对这两个男人。”

     青蛇眼睛一愣,他看到了密室的许仙和禅房的法海,就自言自语地说:

     “这秃驴甚是可爱,我倒想变着姐姐模样,去和他幽会,姐姐可同意?”

     “不妥,不妥,我们出来最好别惹出太大麻烦,我们还是返回峨嵋吧!”

     “还不惹出麻烦?两个男人为你倾心,法海为你才做出这般事体,你想一走了之?我看这事不能这么完了,倒要让许仙法海心里明白才是。”

     “只怕人到了这个地步难以明了是非,你没听说人间男女之间闹出多少怨恨,直让那些文人编排不尽,看来也不都没有踪影,我们还是要谨慎才是。”

     “就这样返回峨嵋我是不甘心的,如果姐姐答应我的要求与我婚配,我就与你同行回山——”

     白蛇冷冷一笑说:

     “你小子在这里等着我呢?我还没想出怎样处置这两个男人,你又来搅和。”

     “这个好办,把他们两个人都处死,不就什么都了解了吗?”青蛇说。

     “杀害一人,坏我千年修行,这是万万办不得的事,你也要把握自己,不可害人性命,无论男女,你都要加以爱护。”白蛇深情地说。

     “既然姐姐有这样的菩萨心肠,咱就与这两个男子打开窗子说亮话,看他们是什么意思——”青蛇说。

     “这倒不妨一试。”说着白蛇一挥手,一桌素斋热气腾腾摆了上来:

     “你先去请法海过来,咱姐弟俩陪客。”青蛇摇了摇头说:

     “只怕白费了姐姐一番心意。”

法海与青蛇来了,他刚见到满桌的菜肴就喊着罪过罪过。白蛇说:

     “我姐弟二人还要麻烦方丈,今天略备素斋,淡酒一壶不成敬意,望方丈海涵。”法海一听说素斋,心里感觉失落就绉起了眉头,吃了这么多年的素斋,他早已厌恶,他巴不得今天就开戒,逃离这寺庙苦海,可嘴上不能这样说,毕竟是面对两个对佛家饱怀虔诚的精灵,他还不知道这姐弟俩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白蛇精心的把自己装扮,她一身素缟,正应了世界间说的“女要俏,一身孝”。而青蛇也是一身淄衣,来呼应世间那“男要俊,一身黑”的打扮,姐弟二人把个法海惹的浑身不自在,昨夜姐弟俩被他人骚扰的烦恼,都被对眼前的尤物的爱恋忘了个干净,他得意自己对那两个情敌的处置:许仙被他作了手脚,已经是个走不出山门的和尚;那个糟蹋小沙弥的和尚,也被他吓唬的够偿,估计也活不过三天。看着这对妙龄人儿陪自己饮酒,法海知道自己并不被他们恹恶,不等这姐弟敬酒,法海就兴奋地自斟自饮,他品尝着这满桌法术变幻的酒菜,和多年自己吃的斋饭无法相比,就狼吞虎咽地给自己腹内填食。

     法海没有客气,一来是表示咱们才是一家人,二是表达自己宽宏的胸怀,你们昨夜的胡闹,我法海并不计较,我才是你们寻觅的男人。三杯酒下肚,法海眼前姐弟是影像重重,这让他更有一番说不出的滋味。白蛇见这豪放的男人,远比昨夜胆怯的许仙可爱,就娇滴滴地说:

     “法海方丈是出家人,有一副菩萨心肠,当不会念小女子一时糊涂,和小弟的荒唐多做计较。”

     法海尽管不胜酒力,但心里明白,干脆借酒劲倒出满腔苦水:

     “人之情——比山高——比水长,一旦遇到心上人——刀山可上——火海可蹈,一身袈裟掩盖不住一颗火热的心,这袈裟可以披在身上,也可以抛进火海,它管得住人——管不住心——心都飞了——这人也就要飞,以后我怎么再去空对那些不言不语的泥胎——去白敲那打不烂的木鱼——去白念哪些腐烂经文——这心走了——人也该走了——”

     听着法海一番肺腑之言,白蛇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镇定了一会儿才接着法海的话说:

     “人以类分,物以类聚,方丈初次见我姐弟,知道我们的来历吗?”法海深情的注视了一会儿青蛇,又看着白蛇说:

     “只要我喜欢,我何必去追究你们的来历?玉藏深山卵石之中,没人去追究它的来历,一旦得到还是爱不惜手。人人都是父母所生,没人去追究自己从何处来,我只喜欢你二人来到我的面前,我何必问你来至何方?我爱你们姐弟二人,一个我都不想放弃。”青蛇听法海说着酒话,就笑眯眯的问法海:

     “你爱我的姐姐,是异性所求,天理自然,你爱我一个男子,是为何因?”法海抓住青蛇的手说:

     “我爱你的姐姐,并不防碍我爱你,世间这种事多了,只是没人敞开来说,我可不会像俗人一样口是心非,你们姐弟俩我都爱,这种爱是不可言状的。”

     “你爱我们,就要去害我们爱的人吗?”白蛇和青蛇几乎同时在诘问法海,法海一下就明白了他们指的是许仙和烧火和尚,他毫不心亏地说:

     “是的,爱是独裁的,它不容许分散,我绝不容许出现别人——”

     “你爱我的姐姐,又爱我,你这不是分散吗?”

     “傻瓜——这叫爱乌及屋呀——”法海说。

     “那我也可以既爱你也爱许仙呀——”白蛇说。

     “我没有那么宽敞的胸怀——”法海说。

     “你有那么宽敞的胸怀,因为你既爱着我,还爱着他——”白蛇指着青蛇又说:

     “我也有宽敞的胸怀,既爱着你,也爱许仙——”青蛇听白蛇这样说,就颇不待及地说:

     “那只有我倒霉了,被两个和尚所爱。”法海没理睬青蛇,只是看着白蛇说:

     “这绝对不行,我可以叫你永远见不着许仙,即是你见到了也是一个你不愿招惹的和尚。”

     “法海,你太无理了,你也太绝情了,你根本不知道我姐弟二人的身世——”白蛇咬着牙说。法海一听哈哈大笑:

     “我从见你们时就知道你们是谁,也知道你们从那里来,我只是不愿说破你们的身份,你们也别把我看成俗人一个,我像你们一样,也希望寻找另一种生活,不愿再守候在这孤寂的山林,要斗法吗?我不会输给二位,之所以我没对许仙下毒手,就是不愿伤我的道行,好吧,既然你念念不忘那个许仙,我给你一次机会,要是你们在他面前显出原形,这个许仙还能像平常一样爱你,我情愿在我的生活中把许仙也接纳进来!”

     青白二蛇被法海的话震呆了,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马上恢复成了巨蟒身形,口中吐着火舌,双眼冒着冷光,法海看着这他们的形状哈哈大笑说:

     “这形态也不可恶,倒是有别于人的俗态,不过跟我差别甚远,我没有变幻身形的本事,我不配你们这幅模样,快!马上给我变回来!和我一样才好,但我声明,不论你们是什么精灵,我都爱你们!”法海没有想到自己吹牛,竟让这姐弟显了身形。看法海无所畏惧,青蛇白蛇摇晃着脑袋,无意中说着:

     “峨嵋山上那么多和尚,没有一个有这斯这个胆量!”法海听到这话,知道了这两物来至峨嵋,就又喊道:

     “快快变回来一起喝酒,我们来个一醉方休!”

     青蛇变成一个丫环模样守候在白蛇身旁,娇滴滴的看着法海。法海皱起眉头说:

     “都是女人这太单调,也不符合你的身份,别像俗人一样,受世俗连累,你原来的模样就很可爱,何必扮着扭扭捏捏的女人?面前有一个女人就够了,女人多了都是祸害。”

     在法海的命令下,青蛇恢复了男儿身,他悄悄跟姐姐说:

     “许仙还要考验吗?”白蛇想了一想说:

     “不!许仙是个俗人,他可经不起我们的真身吓唬,要是吓死他,我们还要去昆仑求要仙草来救他的命!那可艰难了。”看着法海情欲烧心,白蛇使出法术,让他动弹不得,又对青蛇大声说:

     “你可以送法海方丈回去休息了。我要思量一番方丈的话。”

     法海好不容易站起身来说:

     “我等着你们的消息,别像俗人一样,还要举办个什么典礼,我时刻迎候二位的光临,更希望商讨今后我们去何方谋生,不过我可不去那个峨嵋,我不愿离开这大江大海——”

     送走法海,青蛇回来与白蛇互相对视着说不出话来,这千年的追求难道要成为千年一叹?半天青蛇才说:

     “我爱法海!”白蛇接着说:

     “我也爱他!”

     “那咱们去与他结百年和好?”青蛇诡秘地看着白蛇说。

     “空想的比实际的精彩,不能再来俗套了。”白蛇说。

     “留给法海一个清白之身?”青蛇揶揄地说。

     “他清白个屁,没人会说他清白!再说他也不清白!”白蛇冷笑着说。

     “既然他不安心佛家,我们何不称其心愿?”青蛇祈求的说。

     “所爱不一定要所得,所得的结果是怨恨,就这样隐藏于心中,那才能永远不灭,要是随了人世间的俗气,那跟我们身边的弥猴有什么区别?就让法海永远记住你我,我们也会记住人间这份苦果,这就是最佳境界,留下的永远是自我。”

     “出山这么短的时间,就尝试了爱的甜果——不,我感觉它是酸的,是苦的,不,酸苦中还带点甜,可这甜的心中不舒坦。现在咱该怎样处理?我的好姐姐!看来还是要来老办法,我和你一块数一、二、三,看咱们能不能想到一起。”白蛇开朗地一笑说:

     “就依你,一、二、——”

     “返回我们的圣地——峨嵋山!”

     “返回我们的圣地——峨嵋山!”说出此话白蛇又陷入沉思,半天她摇着头说:

     “许仙不会有什么作为,这法海还有番罪受啊!”青蛇见白蛇犹豫,就说:

     “难道你舍不得离开?”

     “不!法海一定不会舍弃你我。”白蛇说。

     “那好,就让他跋涉去峨嵋山,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

     “会的,会的,爱情有无穷的力量,就让他尝尝那心动的苦头吧。哦,我不是乐不思蜀,尽管这里不比峨嵋差,但毕竟不是我们的家园啊!回去吧,就让法海劳累一番,这样才可能去掉他心中的魔念。”青蛇听白蛇这样说,知道这丝情谊没有断了,就说:

     “要是法海执迷不悟,像人间哪些痴情男女一样,到峨嵋山跳下舍身崖,那不是你我的罪过吗?”

     “傻小子,心有灵犀一点通,你我会让他忘命舍身崖?”青蛇白蛇相视而笑,腾云驾雾离开了金山寺。

    

     蛇仙不辞而别,让法海后悔不迭,他知道蛇仙的好意,然而他无法平息自己那颗充满爱情的心。法海祈祷那些泥胎菩萨,没有一个帮他解除心中的情结,但每日他还是敲击着那单调的木鱼,期盼蛇仙能回到自己身边。经过多少日月折磨,法海没有数,在企盼无果中他决定出走,到蛇仙的老家去寻求幸福,法海成了游方僧人。

     经了风雨见了世面,眼前的一切法海都抛之脑后不顾,他希望用自己的心诚来打动蛇仙,当他千辛万苦来到峨嵋山下,没有见到蛇仙的迎接,但法海并不灰心,名山庙多,法海从山下到山上朝拜着,从山下的庙宇开始朝拜,一步步登上山顶,祈求着蛇仙圆满自己的心愿。

     法海的一切行动都在蛇仙的视线中,青白二蛇打乱了自己修行的平静,时刻隐身跟随着这痴心的和尚。

     法海祈求蛇仙能出来和他见面,这不远万里的奔波,应该能打动爱人的心。法海步履艰难地攀登上金顶,也没发现蛇仙的踪影,坐在舍身崖边,他看着山下的云海,诵念着经文,这是法海最后的祈祷,他决定以死来表达自己的心扉。当法海呼喊着“白素贞、黑子”飞下山崖时,那袈裟就像一副巨大的翅膀,法海这时才听到了那温柔的声音:

     “和尚痴迷,难道爱就是为了那点皮肉接触?可见你修行不高,跟这山上的猴子没有区别。今天你竟想亡命舍身崖,愚蠢呀愚蠢,再回你的金山寺修炼百年,说不上能成正果……”法海一听蛇仙就在自己的身边,本来下坠的身子现在在空中翱翔,呼啸的风让他睁不开眼也说不出话,只有老实地听着蛇仙的教诲:

     “你的心事我们都知道,可你想过没有?我们是多么不相配!”这是姐姐,声音还是那么温情。

     “我俩生在深山旷野,以洞穴为家,而你生活在金碧辉煌的殿堂,过着不劳而获的日子。”这是弟弟,话还是说的那么生硬。

     “咱们门不当户不对,就是暂时生活在一起,会有幸福吗?”

     “我俩有千年的修行,你才十几二十几年的磨练,我们和你学识相差太远,何来共同语言?”

     “眼前你爱我们爱的的死去活来,并没跳出人间男女之情感的把戏,你我并非同类,生活习性也各不相同,这萍水相逢的激情,留在心中回忆比变成现实美好。方丈要记住。不可再想入非非。”

     法海就只能听着蛇仙教训,不能开口表达自己的心扉,他们就在空中飘摇,耳旁是阵阵清风,两朵黑白云彩,驮着一副金色袈裟,飘过高山,越过大河,这奇观异景法海没能看到……

     不知道飞翔了多久,法海昏昏沉沉感觉一阵恶心,突然他感觉身子一震,睁开眼一看发现自己稳坐在自己的蒲团上,他轻轻地呼唤着心上人的名子,他们没有再回应,法海这才明白自己是一厢情缘,人家蛇仙把自己的满腔热情,看的就像猴子一样无聊。

     想得到的得不到,不愿回来还是回来了,法海一声叹息又念叨着:

     “南无阿弥陀佛!”

日月如梭,法海老了,当年他遇到的两个蛇仙,是梦境还是现实,他说不清楚,唯有面前的许仙——这个被他剃度出家的和尚,可以证实他曾经遇到过精灵——两个不害人的蛇仙。但法海没能像许仙一样,跟白蛇仙有一夜之情,这让他总是醋溜溜的。

     许仙几乎忘记了那场艳遇,他的头脑就像木鱼一样,被他敲击的失去了思考。现在许仙服服帖帖地跟着法海诵读经文,有时神不守舍,许仙和法海目光相遇,互相会发出对方都明了的信号:

     色即空——

     空即色——

     佛祖的话是真谛!

     在这幽静的寺庙里,法海没能修炼出胸中那颗宝珠,来实现自己的心愿,涅盘后像他的师傅一样,骨灰中连颗舍利子也没有。

     当许仙涅盘时,他也没弄清自己怎么会在寺庙里度过一生,后人连哪座灵塔里有许仙的白骨都不知道。法海也是这样。可在中国的艺术园地里,他们的名字可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尽管那不是事实。

    

     清音阁真清静,峨嵋琴蛙听着蛇仙讲述故事,一个个眼泪连连。等蛇仙仰天长叹追思着那番情遇,众琴蛙才嚷嚷着说:

     “这故事没有激情,也不黄色,没有激发我们多长出点荷尔蒙来,大仙见多识广,再讲点刺激的!”

     “难怪你们活不到一个天寿,原来是一群俗物!”

     众琴蛙不好意思地回应蛇仙说:

     “黑白大王真牛,我们可没法与你们相比,但也不会被编排个是是非非,我们就是俗!”见这群俗物不可理谕,黑白二仙腾空而起,半空中传来他们的笑声,这笑声引发了雷鸣,琴蛙分不清哪是笑声哪是雷声,过后它们才听到:

     “你们就亘古不变的俗下去吧!”

山上奇峰叠峦,山前一马平原,黑白二水不停地流淌,流到远方去缠绕那法海曾经住过的寺庙——一派情意绵绵。

     峨嵋——天下名山,黑白龙洞里永远住着青蛇白蛇,他们再也不愿去人间浏览,那一次与法海的情谊,足以让他们思量个千千万万年。

2006年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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