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海流水二
——《我不相信;我相信。》
孙甘露
九月台北之行最美妙的收获,就是拉什迪了。联经张雪梅女士前后张罗,在诚品和联经两家书店,购得拉什迪大部分重要的小说,后经外文书店吴新华先生的帮助,千里迢迢,装箱走水路海运归来。有时候,我想象着波涛之上的一小箱书籍,那份期待、忐忑,令我不由得想到拉什迪在《午夜之子》中写到的“大凡我们人生中举足轻重的事件,都发生在我们不在场的时刻。”
十一月的一晚,与毛尖、陈村、小宝、王为松四位老师同去参拜《万象》新编辑部。在观赏了来自埃及的若干杯垫之后,陆灏老师建议我尝试着写一本类似主题的小说。当然,我当然写不了。如果你没有精读这方面的经典著作,是无论如何动不了笔的。陆灏先生随即慷慨的取出他正在阅读的萨德小说《索多玛的一百二十天》——罗兰•巴特将其与普鲁斯特并称为法国文学世界的两极——呵呵,我受命学习这本著作。
近几年来,最令我沉迷的西方在世作家,就是这么三位:拉什迪、艾科、奈保尔。我深信,经由他们恢复、再造了叙事文学的智慧、诗性的传统,他们笔下卑微的生灵,具有维吉尔、荷马、但丁史诗般的壮丽温柔的感情。甚至那些模糊、胶着、暧昧、绝望的时刻,也被描写的如“蛇吻”(拉什迪)般充满了灼人的力量。
这是我读过的最好的描写情爱的文字,中间的片断令我愉快而不安的想到《葡萄之上》。请读吧!(以下我整段摘引拉什迪《摩尔人的最后叹息》第二章中的文字,请编辑扣除稿酬。)
“讲述自己的做爱经过,对我来说还是很困难。即使到现在,不管发生多少事,想起失去的一切,仍会让我想得发颤。我记得它的安适、温柔,以及有如天启的欢愉。如果它是为我开启的肉体之门,则倾泻而入的是让人无法想象的五度空间宇宙:它是旋转的星球和彗星的尾巴。它是混乱的银河系。它是炽热的太阳。但是,但是除了我的表情和我得呓语之外,它只是单纯的肉体行为,移动双手、夹紧双臂、弓著背弯、上下移动,还有许多没有意义的肢体动作,但也代表所有意义;纯属动物性的举动,因为任何动物——任何动物——都可能做这种行为。我无法想象——不,即便到现在,我的幻想还无法触及它所给我的感受——这种热情、这种本能是可以作假的。我不相信在那种时刻,那种火车进进出出的时刻,她会对我说谎。我不相信;我相信;我不相信;我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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