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 探》
于东田
一个自称大电影公司星探的男人,在西西里引起轩然大波。这位星探行头齐备,小拖车的棚子上帖满了与大明星、大导演的合影;整天通过扩音器走大街串小巷散布着诱惑:电影厂、万人景仰的明星、奢侈的梦幻般的生活;见到任何人都会说一句口头禅:“这是多么上镜的一张脸呀!”这个男人的煽动让所有居民都认为交上钱,在“呼啦啦”旋转的摄影机面前背上一小段电影《飘》里的台词,就会登上一架直达豪华高尚生活的天梯,从此告别贫穷拥抱名誉,于是人们趋之若骛,纷纷慷慨解囊,在摄影机前进行着平生第一次的表演——
这是年纪尚轻就跨入世界第一流导演行列的意大利人 Giuseppe Tornatore 的作品《星探》(The Star Man),它沿袭了 Tornatore 从处女作《天堂电影院》就一贯具有的风格:从小人物入手:乡下的小男孩(《天堂电影院》)、正进入青春期的少年(《西西里美丽传说》)、离开家乡去意大利各地看望儿女的父亲(《人人都很好》)、轮船上的钢琴演奏员(《海上钢琴师》);用平实的方法地讲述一个意韵深远的故事,对细节做幽默化的处理,而整个故事发展时却自然而然流露出人世沧桑,往往于不经意间让你的眼泪淌下来。
这部《星探》在演绎到三分之二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到这位风光一时的星探是个骗子,但你回想到他上了两个更狡猾的骗子的圈套、他对从小长在教堂里的孤女的怜惜之情,又看到他被逮捕后遭有权势的人殴打报复的惨状,就绝对不会对他产生反感。
那种人在生活洪流里挣扎和妥协的众生相,无奈与欲望的交织,别有用心地利用与心甘情愿地被利用、欺骗与被欺骗、罪与罚(特别是“罪”里的人情味、“罚”里的不公正)——全被 Tornatore 演绎地淋漓尽致,“星探”给了西西里的居民一个梦——而人生在世是需要梦的;电影本身就是个梦,Tornatore不辜负他的影迷,制造了一个好梦——人生在世是需要梦的。
一个骗子的荣光和荣光之后的遭遇如此牵动着我的心灵,以至于许久不能平静。有时在电影之外我也会想想什么叫“人世沧桑”、“世态炎凉”之类常被人们挂在嘴边,可我仍然无法理解的词汇。举个例子:就在张国荣死之前3个月,我想买一盘他的演唱专集《红》送朋友,跑遍了大大小小的音像商店,好不容易才搜刮到一盘;张国荣一死,他的所有专集立刻铺天盖地充斥了大街小巷——仿佛是个笑话——这大约就叫“世态炎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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