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倔强又爱意深深的“黑衣人”——约翰尼·卡什
孙孟晋
《勇往直前》（Walk the Line）是一部有点入俗套的好莱坞音乐传记片，或许它拿多少奖还是其次，电影原型是美国流行歌坛非常传奇的人物——约翰尼·卡什（Johnny Cash），他的人生与艺术生涯可歌可泣。
一个和命运拼杀的男人，一个在爱情的火炉旁孜孜不倦的圣徒，一个亲手缔造了音乐世家的改良乡村乐的皇帝……
拼杀男人的栖息无比悠长
此人嗓音天赋并不高，曾经被第一个音乐教师在第三节课后宣判“死刑”，但他改变了乡村歌曲的传统路线。尽管此人说在夏天会偶尔穿上淡蓝色的衣装，但人们看到的几乎全是黑衣一身，尤其在舞台上。他为此赚了一个“黑衣人”的绰号。
见过一张约翰尼·卡什伸出中指的演出照片，像个不可一世的老嬉皮问世界还欠了他多少。这个与摇滚问世同一年出道的英雄式歌手，也似乎在血液里注入了人生诗意的颓废和男性雄浑的征服性。但我确信他的一切都被冥冥之中的一双手决定了，这就算是一种福气，也历经坎坷而充满了冒险者的惊险。看似上帝给了他比别人更多一点，如果他心中的虔诚足够强大到把他的好斗与迷失收敛起来，那么他拿到的真的是一支命运的好签。事实的确如此。
没有比这些更让人羡慕的了：孩提时代的音乐偶像——著名乡村组合Carter Family的一员Mother Maybelly Carter日后做了他丈母娘，一度还为他做早饭；他爱了多年的女人——琼·卡特（June Carter）终于嫁给他，并为他奉献了一切，两人恩爱到老，一前一后上天堂相隔不到四个月；他和前妻生了四个孩子，琼·卡特带来了两个孩子，但都是女儿，上帝给了他们的第七个孩子是儿子；除了他夫妻俩人以外，他们的三个孩子都是歌坛重量级人物——Rosanne Cash、Carlene Carter和John Carter Cash，卡什的传人还会将世代相传的香火传下去，直到天堂和人间的距离并不遥远。
人的一生是打开死结的过程，有人并不明白约翰尼·卡什的死结会如此众多。他的好胜使他人生前行的车轮颠簸不已，而一旦坐上去一个适合的配偶，却平稳如飞。为他打开好胜而备受伤害的死结的，是一个才华过人又激情动人的女人，而荒唐的是他几乎在逼婚，虽然他们早就刻骨铭心，但却要在舞台上求婚而当场得到允诺。真是一对私生活过于公开又毫不做作的非凡鸳鸯。
约翰尼·卡什是在剧痛与仇恨的扭曲中长大的，他的“黑衣人”的真实来源是一段恐惧史。12岁时，他的哥哥被电锯所伤而死，而父亲的怪罪于他，令他永远也无法弥合心头之痛。写歌、写诗与写故事，成了那时开始寻求安静的发泄方式。父子俩人的对抗不久就转化成约翰尼·卡什和歌坛的对抗，和世界的对抗。尽管他一度是服下非法药物而去拯救世界，尽管他的暴躁与敏感令他的第一任妻子非常不幸福，但这个神经质的又很容易被打败的男人又有一根如歌般歌唱的虔诚神经。
电影《勇往直前》是根据约翰尼·卡什70年代的自传《黑衣人》改编的，但几乎就把聚光灯对准了他的爱情和婚姻，交错在中间的是舞台上的支离破碎的弹唱和随后的酗酒与吸毒。这是音乐家被拍成传记电影的公式，但往往不是音乐家本身复杂而曲折的心理路线。
约翰尼·卡什深深地感动我的：并非他早年在猫王和Carl Perkins的夹缝里求生存的具有青春活力的乡村名曲，那些违反传统乡村吉他弹奏法的曲子或多或少被摇滚点燃，经常在节奏里和摇滚赛跑。如果不是这样，那么约翰尼·卡什和摇滚巨星们同台必定输得很惨。从卡什暗暗较劲的手法和野心来看，他是一个心理承受力超强的家伙。感动我的是，他生命中最后几张唱片，并非完全是在和上帝对话，而是民谣的福音歌曲，或者是福音歌曲的民谣，在身体里埋下——下一辈子走向的老者的话语。
晚年的歌唱充满感恩的灵性
约翰尼·卡什轰轰烈烈的爱情使人相信：只有两个天份和体验接近的异性，才能将他们之间的烈火转化成永远的活水。他们互相追逐与吸引的过程就是一场搏斗、一次入地狱，和一场永远呼应的融合。你可以相信这是约翰尼·卡什和琼·卡特之间的千古感应，原本总以为他们之间，是约翰尼·卡什先撒手而去的，他得过三次肺炎，好多次昏迷。琼·卡特写了《给卡什》的诗歌，有“如果你先我去坟墓，你的妻子和7个孩子将送你一程”的句子。而后来是年长三岁的琼·卡特于2003年5月因为心脏病并发症先走的。约翰尼·卡什的回应则令人哭泣：“我们将重逢，请你说一声Hello，因为知道你看见了我”。
在琼·卡特走后的不到四个月里，约翰尼·卡什无数遍地聆听这首《重来的男人》。并像一只在孤影里垂下翅膀的鸟，第一次待在地面飞向上帝。约翰尼·卡什对最后一位采访者说：“上帝快来召唤我了，因为我的双臂太短了，不能和他搏斗了”。
而三十多年前，在约翰尼·卡什自我评价最佳的金曲“I Walk the Line”里是这样唱的：“我一直想打开我们之间的结/你是我的/我勇往直前”。
约翰尼·卡什最后将他一生对两个女人的盛情倒了出来。他最后一张专辑《我母亲的圣歌之书》是献给鼓励他从事音乐的母亲的，那是一本伴随了他一辈子的歌本，他一直从里面反复选歌。最后的岁月开始半盲的他回忆起5岁的时候，就是因为母亲唱这些曲子给他听，他才一个人在黑暗中穿过棉花田而毫无恐惧。他说这张唱片是他最好的。
我们应该知道约翰尼·卡什为什么是黑衣人的真正原因了，黑暗中的恐惧体验，以及黑色的歌唱。他在黑色的歌唱里将爱、将拼搏、将伤痛和快乐，将最后的团圆带走了。
我们为什么要盯着他吸毒而进过监狱？到监狱里为犯人唱歌，是他常常的使命。为什么有人强化他入空军的经历，他并没有飞行在朝鲜战争的上空，他是一个厉害的谍报员，他用他的耳朵的灵敏截获过前苏联的密码。这个小佃农出生的在神经深处歌唱的绝对男人，干过很多粗活。小时侯也眼看着洪水将“罗斯福新政”时送给他家的第一块田地冲烂，那首“Five Feet High and Rising”就是写这场劫难的。
人生并非一场劫难，约翰尼·卡什曾经在梦中唱歌时，他的亲爱的琼·卡特在身边轻轻摇醒他，仿佛在对他说：留一些力量，我们到天上去唱。
他真的耗去了生命的力量？约翰尼·卡什说过一句非常经典的点评乡村音乐的话：“乡村歌手和其他流行歌手不同的是——互相之间情同手足”。终于可以说了，约翰尼·卡什的双臂没有上帝长，也是因为给了别人很多爱，不仅给了他的爱人和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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