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树与种人
孙孟晋
男人一生不改恶习的,种人与种树一样绝妙。
凌峰老头大谈客家文化时,根的意识像一片巨大的泥土。另一个台湾男人——林生祥也有很深的根的意识。他们的表达都很漫长,其实,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静默的。
静默了,就没有人听到了。而人从不同的地方发出的声音,是完全不同的。身体的困扰,是一种声音;太阳光的折射,是一种声音;某个人来了又走了,是一种声音。
生命,给人留下太多多余的时间。
世上有无数种播种,惟有这一种播种很混乱。它在压抑与奔放中,把人的目的彻底解放。我知道,林生祥的种树,非此种乃彼种。当有一天雄性的力量衰退时,你的种在另一个人身上爆发。
缠绵,是被打上标记的口水。
种完了,惟一的声音是一种解放。自从有了河水的决堤,人万分小心于身体的弥漫。雄性的光芒,也被规定在一半的时辰里。我们看到的是秋天的不幸,以及冬天的遗忘。
这是一种写作。一个男人在写作的时候,树是倒挂的。为什么要理会女人枝头上的写作,歌唱总在树叶里转调。这是不同的写作,但都是一种证明。
再也不喜欢树上的声音。一个男人注定要重重地埋在泥土里,任歌唱像一次解放。谁能听到泥土里那浑厚的叫嚷,它没上句或者没下句。道德的绅士,我觉得你就是在花店里看病的那个人。一个这样的日子,我们把我们的骨头拿出来晒,我极其不喜欢软骨,它再有比例,也是虚妄的。人是把最难以分辨的东西,当作爱的。
还好,人的声音也有衰老。
他不想感动你,我也不想感动你。我们是一种在骨头里作恶多端的动物,我们是一种在疲劳的深处回顾的动物。开始,有了一段奔腾的快车道,当列车舒缓下来的时候,生命变得那么容易产生。车开走了,没有留下那个站名。
声音的感动,是顺从的玩物。人在软弱时,更是自己的玩物。我们一路走来,丢失的东西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我们把多余的吞下去吧,吞下一堆玩物,但我们吞下去的时候,我们也没有重生。我们是用更长的时间换取更短的时间。
强壮,我们依然强壮,那么,我们依然困惑。我们不能使身体永远地垮掉,强壮里的月亮是晃荡的小舟,我们不是很依恋,我们也不是很渴求。只是到了月亮的时辰,我们偷着驶出去了。
林生祥是一个停留时间过多的男人,他总是在言语,我不觉得他是在歌唱。
我非常渴望时间是一把匕首,我希望每一次歌唱都是带血的。其实,痛苦也是玩物,它是小舟驶进驶出的黑影。
人与人,离得很远的。歌唱,就是它的距离。我们没有说过,身体上的雕刻是一种错误,我们也没有说过,身体上的果实是一种痛苦,我们互相仇恨吧,一辈子仇恨是有快感的。
我把身体留在了千疮百孔的地方了,当然,它不会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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