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树上的木屐》
张献
十二
夜晚。朋朋和衣躺在父母的大床上,不敢睡死。
迷迷糊糊中,听到房门发出一阵格格响,吓醒了。
响声不停,他越来越害怕,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忍不住往落地窗那边看:窗开着,万不得已他可以从阳台上跳下去逃生。
房门的格格声听上去像有人撬锁,朋朋壮了胆子弄出声响,想警告外边。
响声竟立即停止了。
可是过了一会,响声又起。
朋朋再次弄出声响,声音又停止。
慢慢地,他明白了,实际上是一只老鼠在捣乱。
窗外,他看见一钩明月……
弄堂里不知哪一家,有人练小提琴。
朋朋睁着两眼,睡不着。
朋朋的醒来,是由于玻璃窗上发出巨大声响的惊吓。
他睁开眼,落地窗上已沾满泥巴,楼下有许多人一边朝上扔烂泥,一边高声叫骂。
“朋朋,叛徒!”
“朋朋,叛徒!”
“朋朋,叛徒!”
朋朋躲在窗后往外看,是小鱼钩领了一帮人正在袭击,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阿丽风风火火跑来:“你的玻璃碎了吗!他们打碎了我家的玻璃!你快来看!”
朋朋跟着阿丽刚要下楼,身后哐地一响,他家的玻璃也被砸碎了。
“大胖头鱼也在里边!”阿丽气得发抖。
朋朋赶忙跑到窗前看,果然看见大胖头鱼缩在进攻者的后边,心虚胆怯地胡混。
朋朋怒不可遏,冲上阳台,对着楼下大喊:“大胖头鱼!有种你给我扔一块上来!”
大胖头鱼被骂傻了,手里拿着泥巴不知怎么办。
嗖!嗖!
不知哪里飞来两块石头,打中朋朋,其中一块正中脸颊,当时嘴里就冒出鲜血。
朋朋一手捂嘴,冲下楼去,“大胖头鱼!不要跑!”他冲出客堂间,直奔大胖头鱼而去。
大胖头鱼大惊失色,夺路便逃,一眨眼逃出花园。
朋朋追出去,两人一前一后追逐,沿着回形道路跑了一圈又一圈。
小鱼钩带了几个人来解救大胖头鱼,斜里一拥而上,抱住朋朋,“不许打人!不许打人!”
朋朋发疯似地甩脱众人,追上大胖头鱼,劈头盖脸拳打脚踢。
他失去理智一口气打下去,拼命似的,不知停歇,拉都拉不住。
正打着,感觉身体突然轻飘,他两脚腾空,原来被人拦腰抱起。一看,是戆百灵。
戆百灵把他摔在地上。
“为什么打人?”戆百灵说。
“他们,他们砸我家!”朋朋爬起来。
“他们打你家,你跟他们打呀!为什么追他一个人!”
“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打不过回去练啊,为什么大欺小!”戆百灵说着,揪住他领子又把他摔倒。
朋朋爬起来,羞耻难忍,指着戆百灵说:“不要动我,再动我不客气啦!”
戆百灵一笑,“打你怎么样?”
“你敢!”
戆百灵一把把推打朋朋的胸口,“打了,怎么样?打了,怎么样?”
旁边的人哄然大笑。
朋朋被激怒,不顾一切地跳起来,一把抓住缩在一旁的大胖头鱼,吼叫,“再打!再打我就打死他!”说着,把大胖头鱼的头拉到墙上一撞。
大胖头鱼忍住剧痛,哀求:“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戆百灵蔑视朋朋,解下皮带,逼上来。
朋朋一闭眼,死命一用力,大胖头鱼的脑袋往墙上撞去。
嗵地一声,大胖头鱼顿时昏倒。
小鱼钩尖叫:“他疯了!疯了!”
落地窗玻璃碎了好多块,朋朋糊上报纸遮风,现在他连楼都不敢下了,一个人躲在家里,从南窗走到北窗。
太阳没入地平线后,弄堂里很快就暗了。
朋朋听到一阵石块打在篱笆墙上发出的劈里啪啦声,知道又有什么人被袭击了。
近窗一看,果然,阿丽抱着头从外面跑回来。
阿丽没有回自己家,直接上楼,来到朋朋家里。
朋朋一眼看见她有一只手受伤流血,“叫你不要出门,怎么不听呢!”
他想抓她的手看,被她甩开:“给你找了个人,晚上陪你,你不用怕了。”
“谁?”
“猜?”
“癞疤?”
阿丽点点头,“蝈蜢,以后不要叫癞疤。他马上就到,见面的时候你要主动跟他握手。”
“为什么?”
“一握手,你们就是朋友了。”
阿丽说完,溜下楼去。
晚上,朋朋在煤气灶上煮饭,照例往饭里插香肠。插着插着,他玩起花样:本来一根根分开的,现在把五根香肠合并成粗粗的一股,笑着插下去。
这时候,有人一阵风似地上楼来,脚步声毫无逻辑,转眼已到朋朋身后。
朋朋转身,第一次看清楚癞疤的面容。他向他伸出手,二人用力握了手。
“吃过饭吗?”朋朋问。
癞疤鼻子嗅嗅,“吃过,不过还想吃点。”
“一起吃吧。”朋朋说。
桌上扔着饭菜吃完的空碗,没有收拾。
癞疤泡在浴缸里洗澡,朋朋站在门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隔门对话。
“不要叫我蝈蜢,蝈蜢是小姑娘叫的。“
“那叫什么?”
“还是叫癞疤。没关系的,癞疤是绰号,很有名,人家都怕的。”
朋朋找了些衣物来,“开一下门,我给你衣服。”他从门缝里塞进去,“我爸爸的,他衣服很多。”
“你爸爸为什么不回家?”
“我也不知道。”
“你妈妈去哪里了?”
“不知道。”
过了不多时,癞疤换了朋朋父亲的衣裤走出卫生间,他对着穿衣镜照看。
“你喜欢睡哪个床?”朋朋说,“爸爸妈妈的床大一点,我的床小一点。”
“当然大床,我从来没睡过大床。”
朋朋很懂事地帮他整理铺盖。
“你跟阿丽认识,是戆百灵介绍的吗?”朋朋问。
癞疤稍一迟疑,“是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打他?”
癞疤好像有些难为情,“打他……不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这个人摘我台印,好像是他把阿丽让给我。”
“你打得过他吗?”
“打……不一定打得过……可是他怕我,所以我总是打赢。”
“怎么会怕你?”
癞疤吞吞吐吐,“本来我们两个很要好,后来……后来,他这个人有病,喜欢摸我……一开始我不懂,后来他嘬我,我还是不懂,我爸爸说这比强奸还坏,所以……我早晚要揍他。”
朋朋听了,沉默了许久。
“你说,国庆节拉场子,你还打吗?”
癞疤抬头看看他,“本来,阿丽劝我别打了,因为你在里面……今天她告诉我,你已经离开他们,是吗?”
“是的,我叛变了。”
“那就可以打了。”停一停,他问:“你说呢?”
“打!狠狠打!”朋朋说。“我参加你们的队伍!”
“用不着。”癞疤说,“你不会打,你会被人打死的。”
“我不怕!我要参加!”
“不行……”癞疤说了实话,“阿丽不让你参加,是她的意思。”
朋朋恍然大悟。
“这一仗,我是为了阿丽打的。”癞疤说。
朋朋醒来时,癞疤已经起床,一个人在卫生间吹着口哨,不知弄什么。
阿丽端了一锅粥和一些大饼油条来,叫他们吃饭。
阿丽自己已经吃过,朋朋和癞疤坐在一起吃饭时,她在旁边看。两个男孩胃口很大,不停地吃着。
“吃完饭我们出去散步好吗?”癞疤说。
朋朋听了这话,没出声,显得有些紧张。
“不怕的,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朋朋看看阿丽,再看看癞疤,说;“好,三个人一起去。”
“你去吗?”癞疤问阿丽。
阿丽说:“去。”
癞疤说:“你们越怕,他们越是要欺负你们,当它唔介事,最好。”
“我不怕!”朋朋说。
三人将要出门,朋朋忽然停住脚步。
“等一等,我去拿一样东西。”
他跑进父母房间,打开壁橱翻找了一会,从里边拿出两双日本式的油漆木屐和两双分趾袜。
“我要穿木拖板,你穿吗?”朋朋问癞疤。
癞疤显得难为情,“我不穿……为什么要穿这个?”
“好玩。”朋朋说。
癞疤仍不以为然:“你们家那么有钱,还穿这个!”
朋朋说,“这是日本的,不一样。”说着,他坐下,先给自己套上一双白色的分趾袜。“穿木拖板一定要穿袜子,我爸爸就是这样。”
癞疤听了心动,向朋朋要了袜子,两人穿好一起出门,木屐在楼梯上发出惊人的声响。
三人并肩行走在弄堂的环形道路上,没人敢动他们。
走了一圈,空荡荡的弄堂里开始出现几个人,远远看着他们。
癞疤停下,朝他们走去。
那伙人想溜,但癞疤向他们招手,走不掉了。
“给我。”癞疤向为首的小鱼钩伸出手。
小鱼钩倒背着的双手握着石块,犹豫着,没给他。
突然,癞疤双手抓住小鱼钩肩膀,用膝盖猛地撞击他的下身,只两下,小鱼钩便痛得倒地,哇哇乱叫起来。
其他人吓得往后退。癞疤的皮鞋猛踢小鱼钩,凶狠的样子令朋朋和阿丽看了害怕。
小鱼钩的同党全部吓跑。
癞疤打够了,朝躺在地上的小鱼钩吐了口唾沫,然后抬起头对同样吓得脸色发白的朋朋和阿丽笑着。
偏偏这时,大胖头鱼不明不白地出现在八号门口,远远望着这边,被癞疤看见,癞疤拍拍手掌,走上前去。
大胖头鱼见势不妙,转身逃回家去。
癞疤不慌不忙,一路弯腰收捡石块,独自跟进八号花园。
朋朋和阿丽对视一下,赶紧跟上癞疤。还没进花园门,已经传来癞疤用石块袭击胖头鱼家玻璃窗的声音,连续的玻璃碎响震撼人心。
癞疤扔完了手中石块,胖头鱼家的窗户已有四、五个黑洞。大胖头鱼手忙脚乱地在屋里拉窗帘,好像这窗帘能抵挡一切。
癞疤见朋朋来到他身边,对他一笑,朋朋感觉这笑是一种征询,一种怂恿,心里兀自不安,不知该做些什么。站在一旁的阿丽看上去也很尴尬。
癞疤又弯腰去捡石块,捡了转身扔给朋朋一些。朋朋本来想对癞疤说“算了”,没说出口,癞疤的石块已飞出手,块块击中玻璃,不一会,胖头鱼家漂亮的双拱钢窗增添了一倍黑窟窿眼。
癞疤歇手,拿眼睛定定看着朋朋,朋朋再也无法回避,挥臂投石,也砸碎了一块玻璃。
“你干什么啊?”阿丽瞪大眼睛望着朋朋,语气是斥责的,表情却含着笑意,令他不解。
“你有毛病啊?”阿丽接着说,然后笑起来,“蝈蜢,他怎么一点不懂!”
阿丽的话让朋朋摸不着头脑。
癞疤也对朋朋笑:“你不要动,我来。”
朋朋像受了羞辱,脸瞬时胀红,发狠地把手中石块一口气扔出去,砸向胖头鱼家。
夜晚,楼上朋朋家和楼下胖头鱼家都亮着灯火。
饭桌上,胖头鱼兄妹以及戆百灵、小鱼钩共四人,围坐打牌,他们一声不响,都已经很困。
被砸得千疮百孔的窗户,整个用床棚、纸板封堵上了。
楼上,朋朋和癞疤各自捧着白白的一碗难吃的面条,用筷子挑来吃。
阿丽端了碗菜上来给他们,他们饿慌了似地抢着吃。
癞疤吃着吃着,兀自窃笑。
朋朋和阿丽起初不在意,可癞疤不住地笑,便都看着他。
“没什么,没什么……”癞疤摇着手说。
可是平静了会,他还是抑制不住要笑。
阿丽拿了空碗要走:“妈妈在等我。”
癞疤一下子站起来:“那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阿丽迟疑着:“唔……明天,明天。”说完一溜烟跑了。
朋朋留意癞疤的表情,他那残留的笑意总使朋朋感到不舒服。
深夜,五六条黑影在八号花园外聚集。
睡梦中的朋朋汗珠晶莹,呼吸急促,不知不觉在自慰。
他仿佛听到一个女人的呻吟,近在枕边……
女人的呻吟变得苦涩,痛苦多于欣快,夹杂着咒骂……
朋朋突然醒来,四下一片寂静。
他翻了个身想睡,可是刚才那女人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好像就在隔壁房间。
他困惑,无法明白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门外响起脚步声,朋朋的房门被打开,一道耀眼的强光中站着癞疤。
“过来一下。”癞疤向他招手,轻声说。
朋朋起床,眯眼跟他走出去。
癞疤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他一眼看见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好像很面熟,再一看,却是阿丽,他从没见过阿丽裸体的样子,特别是头发松散开遮掩了部分面孔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似是而非,不敢认她。
坐在床上的阿丽丝毫不掩盖自己的胴体,她已全身发育为成熟的女人,早先朋朋所见的胸部现在已鼓胀到饱满,带着一圈粉红色的乳晕。阿丽对朋朋的到来未加理会,她好像在生气,眼皮低垂着对两个男孩视而不见。
“你劝劝她。”癞疤说。
“出去!出去!”阿丽叫起来,很陌生的泼辣女人的腔调。
朋朋想走,被癞疤拦住:“她发病了,你帮帮我……”
“滚!滚!”阿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骂过之后身体在床单上摩擦,不时抚摸自己胸腹部,好像浑身难受。
癞疤问朋朋:“你会弄吗?”
朋朋不知所措看看他,看看还在发情中的阿丽。
“我们已经好几个钟头了……她不肯回去,发疯了,你弄弄她吧,你会吗?你肯定会……”癞疤说着,发现了朋朋鼓胀的短裤,“你上,你上……”他把朋朋往床边推。“阿丽,他可以,你看看,你看看……”
朋朋捂住裆部,不让他们看,但癞疤异常敏捷地从身后一把扯下了他的短裤。只觉得脑子嗡地一热,朋朋整个暴露在阿丽跟前,躲也躲不开了。
愣了好几秒,阿丽突然从床上坐起,跪着移向朋朋,她低下头去看看他勃起得很好的阳具,又抬头看看癞疤,然后,谁也没料到,一张嘴,竟把那阳具含入口中。
承受着阿丽凶猛的吸嘬和舔弄,朋朋迷惘地转过脸看着癞疤,好像是征询他的态度。癞疤则完全沉浸在意外的奇观中,根本没顾他。
过了将近一分钟,冲动难抑的朋朋推开阿丽,给自己选了个仰面平躺的体位,准备跟跟她玩。他躺下时才发现,床单湿了一大片,好像谁撒尿在上面,他往旁边移了移,等着阿丽。
可是阿丽并不懂得这姿势的含义,有些困惑地回头望癞疤。
癞疤说:“可以的,阿丽,可以的。”他挽着她的胳膊帮她,牵引她爬上去。阿丽很有悟性,一下就明白了,她分开两腿稍一套寻,便插了个准。
也许因为年轻不熟练,也许因为阴道短浅,阿丽的交媾动作并不是以活塞运动为主,却见她的臀部轻轻摇动,是一种细小的研磨,这种小心翼翼很有利于她全神贯注的感受,朋朋马上看到了她的笑容。
癞疤这时候也完全放松下来。
处于上位的阿丽很快明白了这姿势的好处,她忽然变得很松弛,有了些游戏的心思,以自己的阴道为轴心转动上身,试着变化方向。
朋朋一边运动,一边看着阿丽,她的脸,她的背,她细细的腰肢,心里想,这个女孩什么时候学成了这样……
旁观的癞疤脱下裤子,他好像又勃起了,把自己的阳具送到阿丽面前,阿丽一愣,用手推开。癞疤执拗地不离开,送得更近,阿丽再推,推了几下没推开,竟一把抓去,把那红红的玩物抓在手上,使劲揉捏。
癞疤顿时痛叫,身体佝缩着上了床。
阿丽有上下两个点,注意力分散,那样子朋朋不大习惯。朋朋受了刺激似地猛然坐起,把阿丽掀下去,当他感觉自己岔开的双膝跪抵在床上,身子直立起来时,阿丽多肉的胯部正好也是岔得开开的与他十字相交,贴切吻合。他把阿丽的一条腿虚坐在臀下,另一条腿贴胸紧抱,频频挺腰撞击,这撞击每一次是离体而入,给阴道一两秒全然的腾空后突然插来,汹涌到顶,一下又一下,很快把她冲昏了。
朋朋感觉下边一热,一股热流顺着腿根往下,两个人身上亮晶晶有许多水,觉得奇怪,旋即发现,阿丽下体继续有水柱冲出,打在他腹部,好像是撒尿。
床单又湿了一大片。
癞疤轻轻一笑,看形势这两人马上要到高潮,他退一步先下床,站在一边看。没想到激烈的交媾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却不断延长,无休无止地进行下去。
阿丽一次次射出她的尿液。朋朋用手抹了些来看,滑滑的稠稠的,不像尿液,闻闻也没有气味。
阿丽喘着,为抑制喊叫不停地咬自己的下唇,体力开始被拖疲。她哭了,一时有声,一时无声,看上去已经行进在高峰上……她有些挣扎,女人身体的虚弱暴露无遗,哭着的她泪水盈含在眼眶,一阵阵颤抖,无力地搏斗在朋朋始终不懈的蛮力中。
朋朋斜眼看着癞疤,癞疤欲火焚烧的眼神带着对他的崇敬,看着这样的眼神,朋朋忽然放松,哀叫着纵身一洩……
四周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平静了,窗外传来风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花园里有一阵莫名的轻微响动。
那些徘徊的黑影潜入楼下花园,绕到胖头鱼家后窗,停住。
这些人带着撬棒等工具,蹲下,开始轻轻撬挖。
大胖头鱼家地板的通气层洞口,一块铸铁栅板被卸下,这伙人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话后,一个个弯腰趴下,依次钻进洞去……
楼上房间,朋朋、癞疤和阿丽一声不响各自穿衣。
阿丽先穿好,没有任何招呼,低着头摸回家去。
剩下两个男的,目光互不相视,沉默着。
癞疤忽然笑了,还是那种奇怪的窃笑,令朋朋不解其意。
楼下胖头鱼家,黑暗中处处有鼾声。
小胖头鱼半睡半醒,紧张地攥着拳。
猛然间一阵巨响,房子开裂了似地吱嘎乱叫,地板被大块掀开,从地下冒出许许多多的小孩脑袋,他们打着手电筒,个个张开大口,手拍着血红的口腔,一齐发出“呃嘞嘞嘞嘞嘞嘞嘞”的鬼怪呼叫。
小胖头鱼吓得拼命哭叫,屋里其他人也被惊醒,一起嚎叫,有人跑去开灯。
恶作剧的那一帮迅速撤退,一会儿跑得无影无踪。
灯亮了,骇然照见开膛破肚的地板,破洞大得足可以放下一口五斗橱,住在胖头鱼家的戆百灵、小鱼钩以及胖头鱼兄妹瞠目结舌。
朋朋听到声音,跳起来跑到窗前,正好看见黑影一条条窜离八号。
弄堂里好几家人开了电灯。
癞疤终于笑出声来,朋朋从他的笑声里猜出楼下发生的事一定与他有关,一下子明白,其实癞疤策划此事很久了,一直没说,所以老是笑。
“你把他们怎么了?”朋朋问。
“不是我,这跟我没有关系。”
“他们已经很惨了,可以了。”
“是吗?”癞疤又笑。
沉默一会,朋朋问:“下次怎么办?”
“什么?”癞疤没听懂。
“阿丽。”
“阿丽怎么了?”
“你跟阿丽……几次了?”
“以前不算……今天,第一次。”
朋朋不信任地看他一眼。
“以前没有床,不算。”癞疤说,“谁教你的?”
“没人教。”朋朋说。
癞疤露出无耻的笑:“水水教的吧?”
朋朋顿时胀红了脸,感到愤怒:“没有!不可能的!”
“真的吗?一点都没有?”癞疤仍猜疑。
朋朋生气地瞪着他,说不出话。
癞疤说:“我现在有点讨厌阿丽,她很下流。”
朋朋不解地等他说下去。
“你要是不来,我就打她了。”
“她……跟别人,有过吗?”
癞疤立即摇头:“没有!不可能的!”
“真的没有?”
癞疤激动地:“她不敢的!她敢?打死她!”
朋朋不再问,心里暗自想着什么。“以后怎么办?”过了会他说。
“什么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你是说阿丽?”
“不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
“我……我觉得很没劲。”
“什么意思啦!”癞疤有些暴躁。
“我心里很烦……阿丽是我妹妹……”
“我知道的呀!怎么啦!”癞疤吼起来,身体中充满威胁的力量,令朋朋害怕。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她不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怎么办……”
“戳你娘的赑啊……”癞疤咒骂起来,他是因为听不懂他的话,因为急躁而咒骂。“国庆节,你还参加吗?”无来由他忽然问。
朋朋答不上来,小声反问:“你呢?”
“我当然要打咯,这一仗我是为阿丽,我要打戆百灵,把他卵打爆掉!”
“他怎么了?”朋朋觉得这里有他所不知道的故事。
“什么怎么了?”癞疤奇怪地望着他,“你不是要我帮你报仇吗?”
“报仇?”朋朋疑惑,好像自己从没说过这个话,但看着癞疤气白了的脸,什么都不想多说了。
“你不打不要紧,我要打,我肯定打!”说完,癞疤忽然明白了似地盯着他看。“你是不是怕她生小孩?”
“什么?”朋朋听不懂。
“搞腐化会搞出小孩的。”
“什么……”
“你不懂啊?阿丽要生孩子了,生两个,一个你的,一个我的。”
癞疤说着,竟笑起来。朋朋惊恐地望着他,虽不明白究竟,但感到十分忧虑。
“不要紧的,我们有医生。”癞疤说。
第二天清晨有雾。
朋朋特意去看昨夜阿丽弄湿的床单,惊讶地发现,床单完全干了,没有留下地图状的痕迹,而且干后收缩的棉布纤维绷得紧紧的,摸上去厚实挺括,像上了一层浆。朋朋很久以后才弄明白,这神秘的体液不是每个女人都有的,阿丽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幸运。
一夜没睡的朋朋一直留意楼下动静,胖头鱼家有人起床了。
躲在楼梯的暗处,他看见小胖头鱼出门,赶紧悄悄跟上。
小胖头鱼走出院子,感觉到后面朋朋跟来,她并不停步。
朋朋快步追赶,快到弄堂口时追上她,想开口说话,小胖头鱼也慢下脚步,准备听他说。可是朋朋却停住,改变念头不说了,转身往回走。
小胖头鱼回头看着埋头走回家的朋朋,莫名其妙。
朋朋回到客堂间,反手把明亮的晨雾关在门外。一阵暗适应之后,他发现大胖头鱼泪流满面站在他跟前。
大胖头鱼:“怎么办……我没办法,戆百灵要打,他讲义气,我没办法……”
朋朋说:“你以为我怕他吗?”
“不是不是,他们要打,我不想打,会打死人的!你说怎么办啦……”
朋朋不回答,想从他身边挤过去。不料大胖头鱼突然跪下来。
“叫他们不要打,不要打呀!”
“你不想打就不参加好了,哭什么哭。”
“我不打,可是戆百灵要打,他说他帮我打,我怎么好不参加?求求你,求求你,他们都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
“不是的,不是为了我们。”朋朋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是为了我们?那为什么……癞疤不是为了你吗?”
朋朋不想说下去,推开大胖头鱼,快速跑上楼。
朋朋摸出钥匙,准备开门,忽听楼下客堂间门砰然一响,什么人闯进来了。他凭本能没开门进屋,直接上楼往奶奶的阁楼去。
楼下闯来的是戆百灵一伙,手里拿着棍棒,直接上楼来找朋朋。
朋朋躲进阁楼时,就听得楼下自己家房门被戆百灵一伙拼命敲打,他们叫骂着,很快破门而入。接下去一阵摔打声,他们开始破坏家具。
朋朋忍住不动,轻轻把阁楼门反锁。
他回头看,以往睡着奶奶的床空空的,老人不知去向。
再一看,衣橱后边躲了个人,脸上脏脏的,竟是阿丽。
阿丽瑟瑟发抖,一手黑灰,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污迹,特别在唇上,污迹似有意地画出了两撇八字胡。阿丽惊惶地抬起头,朋朋发现她在嘤嘤地哭。
朋朋帮她擦脸,擦不掉,反而抹花了。看着她的脸朋朋直想笑。
阿丽用污黑的手指替朋朋也画了两撇小胡子。
“你干什么啊?”朋朋说。
“你干什么啊?”阿丽反问。“蝈蜢怎么走了?”
“我不知道,天刚亮就走了。”
两人默默地听了一会,楼下的打砸声渐渐沉寂,只剩下小小阁楼里他们俩的呼吸声。
朋朋看着阿丽,眼睛便往下滑,好半天,他问:“你知道吗?搞腐化会生小孩的。”
“我听说过,不过我一次都没生。”阿丽说。“大人才会生,小孩不会。”
“真的不会吗?”
“这是大人吓唬小孩才这样说。”
朋朋将信将疑。突然,他忍不住似地伸手抓她的乳房。
阿丽躲闪,护着胸部,眼神是惊惶的,有一种害怕。
朋朋犹豫,垂下双手,可是又忍不住上去抱她。
“不要,不要……”阿丽无力地反抗着,身体软软的。
朋朋抱紧了亲她,一只手伸入她的裤内摸她屁股,并从她粗重的呼吸中感觉到熟悉的她的情欲。
“不要啊……不要……”阿丽一边挣扎,一边却把手伸向他的裆部。
两人眼看不可控制地滑下去,朋朋却突然推开她,跑到一旁找了块毛巾擦起脸来。
阿丽也让自己平静下来,用衣袖擦脸。
朋朋突然向她吼叫:“你跟我说老实话,跟戆百灵搞过吗!”
阿丽一怔:“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朋朋瞪着眼,往下不知再说什么。
他打开天窗,拿了个凳子垫着,大半个身子探出去看风景。
四下一片雾蒙蒙。
晨雾渐渐消散,露出一些树影。
八号花园草地上,有个人拄着拐杖蹒跚而行。
竟然是朋朋那老而不死的奶奶,她穿一身黑衣黑裙,佝偻的胸前摇晃着一枚银质的十字架。
一个雨天的下午,朋朋感到自己是一头困兽,突然烦躁,崩溃了似地来找阿丽。
他拼命拍打阿丽家的房门,里边没有应声。
他猜不出阿丽究竟是没在家,还是在家故意不应。喊着阿丽,他不肯离开。
水水出现在他身后,“朋朋,上来。”
朋朋勉强跟她回到屋里。
借着窗口的光亮,水水仔细看着他的脸,出其不意地用大拇指猛揿他的鼻头。
一阵剧烈的酸涩,朋朋几乎流出眼泪,他吃惊地望着姐姐。
像是得到了某种验证,水水进一步审问他:“你现在是大人了吧?”
朋朋不知所措,眼神慌乱。
“找阿丽干什么?”
“没什么。”
“你给我听好,不管怎么样,不能跟自己家里人搞。”
“我没有!”朋朋大吼了一声,随即心虚,眼睛不敢看水水。
水水似乎完全明白了,叹了口气:“你要当心,闯了祸就来不及了。”
这时,老虎灶师傅担了两大木桶开水上楼来,水水招呼他直接走进卫生间,把水倾倒在浴缸里。
师傅收了竹筹,离去。
朋朋见水水准备洗澡,便走开。
“你不要走,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水水说着去关房门,可是房门早被踢坏,关不上,只能虚掩。
水水走进卫生间,关上门。朋朋便去父母房间看书。
过了一会,朋朋坐不住,脱了鞋,光脚悄悄走向卫生间。
他想通过钥匙孔往里张望,刚弯下腰,就听水水在里边说话:“进来吧。”
朋朋没听清楚,愣在那里。
“叫你进来。”水水重复了一遍。
朋朋犹豫着,拧开门。
卫生间里淡淡的有一层雾气,水水从浴缸里站起来,用一件衬衣围住下身,一边说话一边跨出。“不要偷偷摸摸的,好吗?大方一点。”
朋朋低着头不敢看她。
水水说:“把头抬起来,看着我……抬起来。”
朋朋抬起头看。
水水的身体显然跟阿丽的不同,整整大了一号,健壮又挺拔,回想起来,阿丽属于纤细的一类。
“看女人眼睛不要躲,永远记住,眼睛不敢看女人,你永远做不了男人。”水水说着,眼睛看着朋朋,逼迫他正视自己。
朋朋振作一下,与她对视,但最后还是逃开。
“我知道你已经是大人了,这种事情你已经懂了……不过,这种事情要么不懂,要么就要全懂……你懂吗?”水水问。
朋朋摇摇头。
“要我教你吗?”
朋朋没点头,也没摇头。
水水揭开系在腰间的衬衫,“看得出来吗?我已经有小孩了。”
朋朋惶惑地抬头看她。
“怪我不好,闯祸了。”水水瞬间显出忧愁,“很麻烦,你知道吗,要出大事了。”
朋朋疑惧地脱口而出:“会怎么……”
“很危险,有人要害我……”
“那怎么办?”
“不知道……我可能要去外地……没用的,哪里都不去……”水水语无伦次,“谁都没有想要生孩子,可是谁也想不到……所以……”她忽然话锋一转,“不管怎么样,不能放进人家肚子里懂吗!”
朋朋点头。
水水见他点头,仍不放心地说:“就是在最后关头,要强迫自己拔出来懂吗!”
朋朋笑道:“拔不出来怎么办?”
水水一脸严肃,冷冷看着他,让他觉得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有什么问题要问?过了今天,平常我是决不会跟你谈这些事的。”水水说。
朋朋想了想:“我晚上睡不着。”
水水沉默片刻,说,“你以后要自己弄。”
“什么……”朋朋半懂不懂似乎不明白。
水水说:“你会懂的,如果你不会自己弄,你很快就会进监狱的!”
“我不懂……”
水水不再解释,严厉地对他说:“脱下裤子!”
朋朋尴尬地不知所措。
于是,水水亲自动手替他脱。
当水水看到朋朋还未勃起就已很大的阳具时,不禁摇头,“难怪……”
水水凑近去看,朋朋毫无准备,她已经开始帮他打手冲。他本能地抵抗着,感觉根本不是水水的对手,因为她握着他的根就握住他一切,一下子被拖到马桶上坐着。
水水实在太熟练了,她的手法魔术般令人眼花缭乱,朋朋从来没经历过,噢噢叫起来,一只手就去搂水水。
水水早有准备,一侧身把背留给他,加紧活塞运动。
“姐姐,姐姐……”他叫唤着,充满哀求:“给我……给我……”
水水不理,埋头以高频率帮他冲刺,交替变频和减速抚弄。
朋朋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痛苦地搓揉着水水的乳房和臀部,浑身不适。水水似乎对朋朋如此的不适也感到意外,好几次正过身来想给他些亲狎的机会,但她刚接触朋朋须毛柔软的口唇,便下意识地躲避开。
渐渐地,朋朋对挤奶女工般地对付自己的水水产生了厌恶感,咬牙咒骂她,并揪住她头发迫使她转过身来。
正面相对使水水反而不好用力,她不知自己该站着还是蹲下,正犹豫,腰部被朋朋箍住了往上一提,身体失去重心,手便松了。接下来,水水只感觉这个弟弟臂力骇人,把自己搂住了颠来倒去地摆弄,头重脚轻不知方向,当她感到顺过来可以站立时,却被一把勒住倒退着往后坐去。她以为自己会坐在马桶上,不料朋朋已经坐在那里等她……她知道这一屁股坐下去会坐在什么东西上,想挣扎,已来不及,只觉得下身一阵灼烫,一个巨大的塞子塞进了自己的身体,又痛又闷,她发出一声绝叫:“不要!”
声音很可怕,但是朋朋毫不退缩,像一个吸在她身上的吸盘,从背后抵死了她。她站起,他也站起,她向前走,他也向前走……她感到她俩的身高竟那么匹配,角度和力量好像经过设计,朋朋仅凭一只勒在她腰间的臂膀,与他已深入她体内硬邦邦的阳具配合,就可以举着她走。她用力摆动屁股想让那东西滑脱,无奈自己阴道太深,结果越插越密实。
朋朋的另一只手在干什么呢?水水发现他的手很大,一只手就把握住她的双乳,拇指和中指紧扣住她的两个奶头,一边轻轻揉动,一边往里压,就是这种双乳被连通起来后产生的短路般的刺激,使她遭受电击似地失去搏斗的力气,几乎站不住。
她两手撑住洗面盆,脸正好抵在镜箱上,看见自己的眼睛对着自己,而弟弟完全像个陌生人,彻底控制了自己。
“放开我!”
水水觉得自己还算冷静。但伏贴地吸牢了她的那男人一动不动。
水水突然绝望,感到自己的阴道在不可控制地抽动,也就是在抚弄那粗暴的侵略者,它们在无声地对话,已经谈妥了一切。
两个紧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蠕动起来,从镜子里看见被人背后抽插的样子,水水感到莫大的刺激,呓语般发出哼鸣。
“哪里学的……哪里……学的……轻点……轻点……”
“你说,饶饶我……”
“我……饶什么……”水水有气无力地问。
“你说!说呀!”朋朋凶狠地命令,一边猛烈地高速顶撞一阵。
水水受不了,连连吸气,全身颤抖。
“说饶了我!说!”
水水连忙求饶:“饶了我,饶了我……”
话音刚落,只觉体内那个鼓胀着让她透不过气来的大塞子突然拔出,浑身一轻,空洞得像要飘起来。朋朋放开了她。
水水感到一种始料未及的失落,一下子有些发呆,呐呐地说:“你做得对,做得对……”
没想到朋朋却哭起来。他哭的时候,生殖器收缩,情绪状态微妙地转变了,一屁股坐在浴缸边沿。“我怎么办……我难过……很难过……”
水水安慰他:“自己想办法,就是这样,不要成天在家里,多参加体育锻炼……”
“没用……一个人很难过的……我要发疯了,我想杀人!我真活不下去了……”
他的胡言乱语使她心烦,她说:“我会给你找个人来的。”
“没用!”朋朋说,“解决不了问题!”
“什么问题!”水水冷笑着,“你要让它放出来,放出来就好了!”
她把他推入浴缸,自己也跳进去,狠狠地骂他:“出来呀!你让他出来!”
一骂,把他骂乖了,朋朋让自己平躺在浴缸里,示意姐姐再帮他。
这次水水不再过多防卫,大方地以亲吻开始,给了他很多抚摸。
朋朋感觉无比的舒服,彻底放松,没有多久就稀里糊涂洩在水里,连水水都感到意外。
水水用自来水反复冲洗了自己,特别是一双手,擦了药水肥皂。
她感到有一种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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