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眼中的上海,上海眼中的爵士
孙孟晋
上海的音乐趣味与感性扩张,被定格在爵士上是很久的事了。
爵士在中国的命运,以上海和北京为例,正好颠倒了个。前些年,北京爵士音乐节半途夭折,中国爵士元老刘元的北京爵士酒吧被迫关门,而上海完全不同,尽管七八年前,来演出的爵士大师还都是从北京转道而来。但这些年,上海的爵士情境不再是百乐门的梦中臆想,大师与准大师的频繁上门表演,专业爵士酒吧的越办越火红……爵士俨然是精英叙事和解读怀旧的密码,一道离纽约格林威治村几万万公里遥远的光环,它悄悄描摹了都市的身份。
那些曾经被我们看得很高的海上爵士盛况,在半个世纪后一直在全世界范围延续。以上海为主题的爵士曲子也层出不穷,最典型的是大师Wayne Shorter,他创作了一组以远东为主题的曲子,其中包括反映当年上海百乐门娱乐场所的《麻将》,我是很不满这个大师使用这样的名字的,因为即使在李欧梵的“上海感性”的描述中,那时候的舞厅装饰充满了艺术感。就像蔡嘎亮这样的玩意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关于郭德纲的草根文化的符号意义,和邵洵美那张典型的带点贵族气的侧影风马牛不相及,把邵洵美拿出来提,无论你如何地有歧义,但那是上海气质的,并在当今的酒吧文化里延续着这种气质。
我们可以在王安忆的《长恨歌》以及改编作品里,割裂现实而慢悠悠地让时间停滞不前。但那年头的上海爵士真的是歌舞升平的舶来品,和美国三四十年代彼岸风景是对应的,舞池边的大乐队,逃避战争创伤的麻醉品。
爵士后来的觉醒与变革,在和平饭店老年爵士乐团的表演中是看不到的,人总活在属于他自己的那个时代里,如今依然被外国客人所瞻仰的这道上海旅游胜景,成了人们想象过去的残留遗迹。一个叫Ian Widgery的西方人,几年前把上海三十年代的娱乐世界重新混音出版——《百代唱片 重修旧好》,听到了白光和周璇的声音,这个老外是态度诚恳的,他也无意歪曲他心目中的海上繁华。可能,现在的人不会明白当年诞生了第一支全华人爵士乐队——“杰美金”是多么不容易。
蔡明亮在某部电影里用了很多老上海的歌,但那不是上海。而《百代唱片 重修旧好》把老上海的歌改编得面目全非,但那是上海。说了老半天,所谓爵士是上海的某种气息。
上海爵士酒吧一直可以絮絮叨叨下去,而上海摇滚酒吧多数因一时威猛而“毙命”。爵士,在上海一直是顺应的,而不是重塑。如果你细心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城市的爵士评论反而是缺失的,至少没有出现像台湾孙秀蕙领头的乐评人年终评点唱片的不俗举动,一本本爵士世界书籍的出笼并不能涵盖一种民间立场。倒是要提提专家眼光的问题,专业和业余的力量有时候是倒置的。上海爵士乐迷如何专业,如何盼望一流大师的不朽现场,对于某些关起门来的决策者是很遥远的一件事。就在前一两年,还有把在上海酒吧打工的老外乐队组织起来的音乐节。但是,这种瞒天过海的行为也永远成不了辉煌手笔。
爵士在给上海这座大都市定位?当然它不是怀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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