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贝特的盛宴》
于东田
《芭贝特的盛宴》(Babette's Feast)是一部宛若小人书般精致的电影。画外音始终在讲故事，讲一对姐妹为宗教信仰放弃世俗情感的故事。姐妹俩年青时受过良好的教育，一个心思细腻——她若成家，孩子们将会幸运的拥有一个十全十美的妈妈；另一个的歌喉有如出谷黄莺——她若登上舞台，听众必会如痴如狂。这姐妹俩呀还有天使般俊秀的容颜，性情温婉敦厚，在适当的年龄分别遇到了心仪之人：一个是前途远大的军人，一个是享有盛名的歌手。然后，紧接着的却是一段令人叹惋的感情波折：为了和尘世划清界限、保守宗教的清心寡欲，姐妹俩都放弃了世间可以触摸感知的幸福，两人厮守着日渐老去。日子天天重复，操持着最简单的家务，吃着最粗陋的饭食，生活如死水般波澜不惊。有一天，芭贝特，一个从大革命的法国逃出来的女人，拿着妹妹往昔的歌唱家恋人的一封信投靠在姐妹门下，从此心甘情愿地当了姐妹俩的厨子，伺候她们的饮食起居。
好了，那个打破一成不变的沉闷生活的转折，终于千呼万唤地出来了：芭贝特中了一张彩票，有了一万法郎，她恳请好心收留她十数载的姐妹允许她完成一个多年的宿愿：为她们做一顿真正的法式大餐，就在即将举行的纪念姐妹俩先父的教友聚会上。这部名为《芭贝特的盛宴》的片子，在行至四分之三处终于让我们领略到了“盛宴”的排场，摇着渡船从隔着大海的法国大量采购，长时间地准备烹调，菜肴一道道有款有至地被端上桌，淳汤海鲜、香糕甜点、葡萄美酒，一时间不分天上人间。原本极度排斥这次宴会的教友逐渐变成了饕餮，品尝食品的过程宛如一场宗教盛典，教徒们不仅对美食尽弃前嫌，连人与人之间的多年积怨也逐一冰释。当年追求过姐姐的军官——现在已是将军，也在酒足饭饱之时，回忆起了大革命以前自己曾在法国享用的一次豪华盛宴，为了表达对芭贝特的感谢，他引用了对当年一位传奇般的女厨师的评价：“她能使一顿普通的晚餐，变得宛如一场秘密恋爱。”
这场盛宴，也果然像一场仅仅历时一夜的爱情，曲终人散后如水月镜花，春梦无痕。不过观众可以了解到两个秘密：其一，芭贝特就是那个大革命前在法国红极一时的，堪称伟大的厨子；其二，为了这场宴会，她花掉了彩票赢来的每一个法郎——换句话说，一场真正的法式盛宴价值一万法郎。
宗教要达到的目的，那人与人的和谐共处、心灵的满足与安宁，靠着履行苛刻的近乎残酷的宗法条约并未实现，而一顿看起来极其奢侈的饭食却让人们体验到了天堂般的极乐。这样的饭食就不仅仅是饭食了，它更是一种天启，告诉我们无须拒绝享受，只是不要为享受所支配；物质的过度匮乏、生活的极度简陋未必不是一种耻辱，因为它和长久的穷奢极侈一样会蒙蔽人们的心智，孳生抱怨、不睦。这样的饭食当然就不仅仅是饭食了，它就是宗教的灵性和人间的爱幻化成的艺术，生活的艺术。
享受《芭贝特的盛宴》吧，这部电影本身就是宗教与艺术的完美结合：既冷静克制，又流光溢彩。
片名：《芭贝特的盛宴》(Babette's Feast)
出品：丹麦 1987年
获奖：1988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导演：Gabriel Axel
主演：Bibi Anderson；Bodil Kjer；Birgitte Federspi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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