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滚老人，该歇的时候就歇
孙孟晋
中国摇滚，一直有代与代之间的鸿沟。所有在1995年“魔岩三杰”之前出头的摇滚音乐人或多或少还能被主流媒体容纳，而之后的无论是否具有真实体验，是否具有当下世界摇滚的音乐元素，都不足以被更多人传唱。
“地下”，在中国摇滚那里就是被无辜地从商业音乐大潮赶向角落的那群人。其实，中国摇滚早就该和20世纪80年代末的那批重金属道别了，那是一群令人肃然起敬的开拓者，但同时也是一群一窝蜂的跟风者与技术派。“魔岩三杰”的出现，本来已经是告别重金属泛滥的暗示与努力，但随着港台流行大潮的大规模侵入，老百姓的视线从摇滚那儿挪开了。
于是，中国摇滚的金字塔是以大量的默默无闻的人拱起着最上面的那些居功至伟的家伙：远离音乐真诚的，躲在角落里失语的，举着勋章而在致富的道路上轻尘而去的，纷纷向恶俗流行缴械投降的。摇滚的金字塔，是一种集权，也是商业文化客观上无意的对老迈者的挽救。但它是摇摇欲坠的，因为在他们竭力维护江湖地位的同时，没有见到他们身上有多少摇滚精神，哪怕是对后来者的扶持。
他们原本可以成为更多人的榜样，以真诚而不是地位，以跨越而不是守旧。没有怀疑他们曾经到达的高度，也没有想一棍子打死很多依然直面人生的长者，更没有歪曲黄燎原策划这次贺兰山摇滚音乐节的意义，何况音乐节本身非常成功，他也是想让大家在回顾中展望未来。只是想对那些苦苦“挣扎”的摇滚老人进一言：问问自己的内心，还有多少义无反顾的激情？
举贺兰山音乐节的例子，那批流行摇滚与重金属的滥觞者们没有多少新意，可能是年轻时的记忆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有不可摆脱的美好回忆，但是如今还能满足口唇快感的是他们的技术——像工匠一样打磨得越来越精细而没有棱角的玩意儿。另一方面，他们的新歌实在乏善可陈，如“黑豹”的《误解》，分明与流行歌曲毫无区别，是想和流行歌手们分一杯羹吗？这还包括罗琦、“瘦人”、“唐朝”的新歌，这些人凡是在唱新歌时，都远远不如那些成名曲让人产生共鸣。崔健也不能幸免，他的《滚动的蛋》在编配上还是老一套的感觉。
在西方，没有这样的局面。不断地有新乐队、新风格、新潮流出现。呈现的是一种文化上的活力，没有因为社会动荡与转型而牺牲年轻一代的尴尬局面，更没有一个鲍勃·迪伦或者一个“滚石”能够代言后面的无数摇滚新巨星的可能。摇滚，在西方是断代史的。
虽然衰老、沉沦、失语乃至堕落，是老一代或者新一代身上都有可能发生的事。但平心而论，中国摇滚的新一代所面临的路途无比的艰难，他们既要承受商业主流对他们的埋葬，还要抵挡摇滚老人的无聊挡道。这次音乐节上除了何勇、崔健保持着一定水准以外，就数未到的窦唯等少数人依然有让人惊喜的作品问世。站在摇滚的路旁吧，没有人为你们唱《安魂曲》，大家都记得你们昨天的昨天曾经的感动。
这次音乐节在音乐上最突出的几个——左小祖咒、子曰都是“魔岩三杰”之后出道的，而1998、1999年之后成立的也只有“二手玫瑰”，但圈外人也许不知中国当下有很多出色的摇滚落到所谓“地下”的位置，他们早就在音乐上全面赶超摇滚老人，如“舌头”、“木马”、“痛苦的信仰”等等。只是没有被认识的机遇和随之而来的广泛传唱的可能。
想起那首《滚动的蛋》，歌名像是一种隐喻。但你一旦发现他们在功劳簿上躺着，而客观上阻拦了历史的前进，你就会说那是——岿然不动的蛋。
走开吧，人民需要新鲜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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