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剑客：《2046》——一篇抒情散文

《2046》——一篇抒情散文

多情剑客

    仿佛坐在茶馆里品茶，悠闲地看完了王家卫的《2046》。一如既往的华丽与精致，一如既往的颓废与忧伤，一如既往的暧昧与游离。《2046》，无论是配乐还是服装，无论是灯光还是剪辑，都是华美的乐章。从个人主观的角度上讲，我喜欢。从影片一开始，就抓住了我的注意力。演员的名字一个个出现，冷色调的字迹，骤然放大，然后烟消云散，就如同一个个寂寞的心灵，忽然走近，然后流星一样散去，没有痕迹可循。好象在欣赏一篇美妙的抒情散文，大提琴奏出的背景音乐浅浅绵绵、深深悠悠、舒缓忧伤，一个小资情调的成熟男人点着一支香烟，嘴角留两撇小胡子，他背对着观众，烟圈徐徐的上升，拿着钢笔的手已然被时间凝结。一盏昏黄的孤灯，刺耳的开门声，皮鞋踏在木地板上的响声，跳跃的剧情，几段若有若无的故事，五位个性飞扬的女人，仿佛幻灯片般依次而过，独自归家的少年坐在地铁车中望着闪烁夺目的灯箱飞驰而过。不知不觉中打着瞌睡。背景是上世纪60年代的香港，气氛却是充满着旧上海小布尔乔亚情调，浓郁的怀旧情结。片子在迷离、变幻的城市背景上所发生的人与人之间的那种难以名状的复杂的情感关系，它所散发的虚无、无力的气息，会让很多在城市氛围中浸淫已久的成年男女产生深深的共鸣。

    《2046》这部电影的一个最显著的特色就是片中周慕云与苏丽珍、与白玲、甚至与露露之间的关系，与她们的纠缠与放弃，有着深厚的情感因素，但又显然不是爱情，更多的是一种犹疑、迷茫，索取和自我保护。但这中间分明又有温情动人的人性光芒，逼真描绘出这种在城市生活中常见的但大家秘而不言的情感状态。这些企图完美却无法完成的情感状态表现了：爱情、回忆、拒绝、无法实现的沟通。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这样，在圣诞节飘雪的日子让心爱的女人幸福，让她和她的男友打国际长途。原来离开一个人可以这样，赌一张牌的大小决定一生的去留。很多年后走在十字街头，回首往事才发现最知心的人已经离我远去。这城市在演绎着一种遥远的繁华，它却让我觉得陌生和伤感。我一直以来就觉得人人生而孤独，被一种忧郁的气氛包围。每个人都在寻觅着那本应属于他的欢歌，属他的温馨。却依然不能脱离寂寞，但也许没有理由寂寞。沉没在寂寞里的人将在这喧嚣的世界里无声的埋葬。

    2046是东方旅馆的一间客房，是周慕云从2047号房窥视过去的臆想空间，是他一篇小说的名字。在周慕云的小说里，这个数字还是一列开往虚无的火车，那里有色彩浓烈的车厢，有表情呆滞的机械人。这是一列能让人找回失去记忆的列车，在它所通往的那个未知之地，一切都不会改变，时光凝滞，钟表停摆，惟有曾经的记忆永恒。这使我想起了刚读过的新近出版的上海作家叶辛的长篇力作《华都》，在这部将近40万字的长篇小说中，作者巧妙地将几条情节线汇聚于上海市中心一幢刻有近百年岁月印痕的公寓大楼——华都大楼，以华都大楼406房间作为主线，演绎着小说中不同时代各种人物的遭遇与命运。在作家的笔下，人性的高贵与低下，人品的崇高与卑劣，人权与人言的抗争，文明与荒蛮的冲撞，以及情爱的憧憬与困顿，性欲的诱惑与压抑，都得到了酣畅恣肆的描摹与淋漓尽致的表现。感觉与王家卫的《2046》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看王家卫的影片，不同的人会得出不同的结论，有不同的感受。有指责他的人，有赞美他的人。我不敢说我看懂了王家卫。我只能慢慢地，跟着王家卫的感觉，走进他刻意营造的情绪世界。王家卫之所以是王家卫，就因为他内心情绪的丰富与纠缠，一如他墨镜背后深藏不露的眼睛。他对现代人渴望爱和渴望被爱，渴望理解和渴望被理解，试探、接近、挣扎、别离、逃远、寂寞的情感有很强的理解力与表现力。《2046》跟本就不是一部传统意义上的爱情片，看过后你不要问谁爱谁，为什么爱，谁负了谁，谁受伤害。王家卫根本不想告诉我们一个结果，他所表达的，只是他心中若有若无，种种矛盾又共存的情绪。是的，是情绪主宰着他的思维。就如同上海作家叶辛常说的，写作“是我心灵倾诉的需要”。《2046》是什么，是每个人对往事的回忆，是一种浓郁的怀旧情绪，是想要希望永恒不变的感情，是每个人心底深藏的情结。《2046》里一段永远不会改变的年代，一个虚幻的凭空想象的故事。把真实的想法埋藏在心底，却又有种难以压抑的倾诉的愿望，只好借助于小说在自己的掌握里思索、彷徨、梦想以及失落……